★已收录★ 《玫瑰之泪》BY冰痕(完结)

2486200 · 2024-10-10 18: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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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泪》

作者：冰痕

转自：晋江原创网

原文首发地址：玫瑰之泪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耽美－现代都市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现代耽美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81098字
文案：
阿宣是一所重点大学研究生，也是校园网文学版的斑竹，在网上他认识了一个叫做蓝雨的网友，被其文字和气质深深吸引。正当阿宣坠入爱河之时，网友聚会上他发现原来那个她是他，而且蓝雨还有了漂亮的女友……

历经风雨能否见彩虹？或者，玫瑰注定凋零？

一

阿宣打开电脑，却往后一靠，摸出一支烟来点燃。刚才和家里打了个电话，实在郁闷，照理说，作为家中的独子，他不是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但一周两次都是老生常谈。翻来覆去又是那两件事。一件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开始给他制定暑假的相亲计划，老天，他不过24岁，现在是九十年代，不至于这么快就要被甩卖吧？还有一件就是出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父母是旁敲侧击，迂回进攻，美其名曰是不想给他增加压力，某某的两个女儿都在国外啊，某某的儿子不到大三就已经去了美国啊……末了忘不了问问他的班上同学的情况，有多少走了，有多少正在联系，并告诉他，他们已经和国外的朋友联系了，可以帮忙……阿宣闷闷地抽着烟，他从小一直是个典型的乖孩子，就是上了大学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抽烟，直到小楠离开……

小楠是他暗恋了三年的女孩，是下一年级的学妹。自从大二那年在迎新晚会上对她一见钟情，他就深深地陷了进去。要好的朋友都评价阿宣是个完美主义者，确实，小楠不但人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曾在校园歌手大赛中得过奖，系里的文娱晚会也常常担任主持，被男人们私下里评为四大校花之一。这样的女孩，才是他的梦中情人啊！但在他们这所男女生比例高达6：1的理工科大学里，要想追到这样的女孩比摘下天上的星星还难。阿宣曾在她过生日的时候趁机去送过一件小礼物，后来听说她生日的礼物没地方堆放，就随便分给室友了。他还曾学过一阵子吉他，梦想有一天在小楠演唱时能为她伴奏，但很快明白，音乐靠天赋一点不假，他可以轻松地搞定实验和方程，却对这六根琴弦无计可施。他自负有几分才气，也曾附庸风雅地模仿泰戈尔写了几首情诗，抄在彩色的信笺上寄给她，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他上大三的时候，他的几个铁哥们的全力以赴，安排了阿宣和小楠在教室、图书馆和小店里的几次“巧遇”，两人也算是认识了，见面会打打招呼。有时也一起在校园里走走，这时阿宣往往是沉默的，他喜欢看她的侧影，看她风中扬起的长发，看她小巧挺拔的鼻子和长长的睫毛。

阿宣曾邀请她出去吃过两顿饭，喝过一回咖啡，但最难忘的还是那次系里组织的郊游。那天他们是在河滩上野炊烧烤，阿宣想尽了办法和小楠分在一个组，如愿以偿地饰演了一整天的护花使者。他自认表演还是很成功的，因为那天小楠一直笑得很开心，而他也一直醉在她的笑容里。最后他得到了一张合影，这也是他仅有的一张小楠的照片，随随便便地穿着一套毛衣加牛仔裤的小楠很青春很阳光。但就当他想要进一步行动时，他看见小楠被另一个男人挽着手在校园里招摇过市，那男人眼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而小楠却倚着他甜甜地笑……很快他知道小楠的男友是XX的儿子，并放出话来，谁要和他争小楠，谁就别想毕业。

光驱里的CD开始自动播放。同室的老范是和女朋友在校外租了房子，因此寝室实际上是他独占，只要不把房子跳塌，就不会有人管。“冷冷雨噢噢喔哦，没焦点因找不到你……我说冷雨求求停吧，别追忆泡影一个……”他一直很喜欢张学友的歌，但这首“蓝雨”却不算出名。他关于初恋的所有幻想就这样被一场冷雨给浇走了，其实连失恋都谈不上，他和她，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的朋友，想起来他觉得挺可悲，有时候他很羡慕那些失恋的人，哪怕是痛苦得要死要活，毕竟曾经拥有过，快乐过，即使不能天长地久……小楠还没毕业就和男友结婚了，然后陪读去了美国，他只知道她去了著名的C大学，但这近两年来，再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小楠去美国后，阿宣也曾经和一些女孩子有过接触，也有女生主动追他的。但他总拿她们与小楠相比，有人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小楠就如天上的明月一样美丽而遥不可及，而其他的女子，都不过是俗世的尘埃。“你永不清楚，你那天经过，留下万千追忆一生封锁我……”反反复复的忧郁的歌声……阿宣缓缓地吐出一个个烟圈，梦想就如这轻烟一样，散开后不留任何痕迹。初恋的惨败让他觉得一夜之间自己就老了好多，虽然不到24岁，但似乎青春已经离去，一去不返。

其实阿宣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决不该有什么不满。他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生轨迹，出生于书香门第，父母都在大学任教，作为独子，他继承了父母全部的优秀基因，聪颖过人，身体强健，而且仪表堂堂，光他182CM的身高就让众多有“残废”倾向的男人暗羡不已。他从小就受到最良好的教育，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先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这所名牌大学，去年本科毕业后又被推荐为免试直博，五年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但他很清楚，在这所被称为“留美预备班”的S大里，成绩优异的他不选择出国绝对是一大另类。何况父母帮他填报的是“近代力学”的专业，除了出国，也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但阿宣真正喜爱的是文学和历史。中学时代作文比赛每次都必得奖，在大学里，他曾在全校的征文和诗歌比赛中都拿到过第一名。有着天生的文学天赋，却学了纯而又纯的理科，每每想起这滑稽的反差，阿宣只能暗自苦笑，他对自己的力学专业可以说是毫无兴趣，出国不过是换个实验室继续面对实验方程，何况还要说鸟语，给外国老板打工，怎一个郁闷了得！而且，小楠去了美国，想到梦中情人正和别人在大洋对岸双宿双飞，他对美国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者，不出国，只是想逃避什么……

他最消沉的时候，一度甚至想退学去当自由撰稿人。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实施，只是在网上涂抹了一些或故意搞笑或故作深沉的文字，尤其喜欢写武侠小说，渐渐地也混了些虚名，被网友称为“阿宣大侠”或“阿宣大虾”。上一任校园BBS的文学版斑竹对他很青睐，推荐他当了斑竹。但阿宣所喜欢的，只是文字所给他带来的自由，至少能让他暂时沉浸其中的虚拟世界。

不知不觉中，香烟已燃到了尽头，阿宣用力在桌上一摁，熄灭了烟蒂。接着回到电脑屏幕前，熟练地登入了校园网。当上了斑竹后，上网就不仅仅只是娱乐，更是一种责任。每天都要到坛子里去转贴、回帖、删贴、加精……时不时还要组织点活动。阿宣是个负责任的斑竹，他接手后的文学版，原创蔚然成风，成了BBS上仅次于足球的第二红版，阿宣网上的声名也与日俱隆。

[ 本帖最后由糖大男孩于 2006-5-19 12:29 AM 编辑 ]

66666haha · 2024-10-10 18:15:50

二

进入“激扬文字”版面，阿宣如往常一样开始看今天的新贴，突然一个叫“bluerain”的ID跳入眼帘，昵称也是蓝雨。蓝雨？阿宣不由笑了笑，真巧，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首歌？心里想着，鼠标已下意识地点了进去，文章的题目是“譬如朝露”，一篇不太长的抒情散文，以一个女孩的口吻感叹红颜如花，青春易老，爱情如朝露一样，美好而又短暂，日出后就无影无踪……文末附了一首小诗：
是清风，拂过书页
一瓣玫瑰
悄然滑落
如世上最美的泪
往事如歌
在此凋零

“往事如歌，在此凋零。”不知怎么，蓝雨的这篇弥漫着淡淡哀愁的文字让他有了一种很久不曾有过的共鸣，泛起了莫明的酸涩。这个叫蓝雨的女孩，为什么要叫蓝雨？也许是和自己同病相怜？阿宣又看了一遍“譬如朝露”，不得不承认写的不错，不算新鲜的题材，有些伤感，笔法很细致，很华丽。华丽？阿宣笑了笑，他一贯反对矫揉造作和刻意追求华丽，更反对无病呻吟的煽情，不过蓝雨的文风虽然华丽，却如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着灵感的光芒，使你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在这个的略显烦躁的夜晚，让他涌起一点挥不去的哀伤。

阿宣看完第三遍，给这篇文加了精华。作为斑竹，他对加精一直是很吝啬的，但因为他加精的文章确实无可挑剔，网友们虽有不满，也不致有大的怨言，久而久之，他加精的文章成了经典的标准而四处转贴。阿宣自己反而写的少了，好象这也是“斑竹综合症”的症状之一。确实，每天要看完原创都要一两个钟头，还不要说回帖和管理，和熟悉的网友聊聊天，四处逛逛，他的闲暇时间基本上都泡在上面了，根本无法好整以暇地感叹些风花雪月。

阿宣下网关上电脑的时候，已近午夜12点。叹了一口气，刚才在网上又碰到两个在美国的同学，问他什么时候出去，并约定要在纽约见。看来自己真是该认真考虑下了，老这样在网上浑浑噩噩地混下去总不是办法。现在还不到五月份，要参加八月的托福和十月的GRE还来得及，凭自己的英语基础，有几个月来抱抱佛脚应该够了。但是这斑竹还得找个人来接替……阿宣盘算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人选……蓝雨？也许她可以？想到这里，阿宣突然眼前一亮，对！如果在网上碰到她，找她谈谈。

想起蓝雨，阿宣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第二天晚上他发现蓝雨开始连载一部长篇小说“你答应过要娶我”，讲的是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但阿宣上网时，蓝雨已经下线了，连续三天都是这样。阿宣发现蓝雨一般是下午上网，第四天下午本来有专业课，他打电话给老板（导师）说生病了要请假，吃完午饭就打开电脑，先把蓝雨设成好友，又设了上线通知，找了间私人聊天室守株待兔。

阿宣百无聊赖地抽完两支烟，喝了三杯茶，又挖了一阵子地雷，终于等来了系统提示：你的好友蓝雨已上线！阿宣忙发个消息邀请她来，突然有点紧张，他几乎从来不在网上主动找女孩聊天，何况对这个蓝雨的底细一点都不了解。

又等了好一阵，蓝雨姗姗地进来了。简短的招呼过后，阿宣想了想，说：“看了你写的文章，写的不错，但给人的感觉是你很忧郁，是不是心情不好？”说完，阿宣又觉得有些后悔，怎么第一句话说这个？
果然，屏幕上的蓝雨沉默了一下，突然打了一个//laugh（笑得四脚朝天）的表情。接着，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很忧郁，哈哈！有意思。”
阿宣突然觉得有点热了，脱下外套，不行，得赶快换个话题。“你的文风有点象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哦，鬼知道那个朋友在哪里？
蓝雨似乎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问：“你是谁？”
这下该轮到阿宣发晕了，好歹他也算是知名大网虫一只，写的文章不但在校内恨多人追捧，转贴到别的学校也曾引起轰动，何况还是文学版斑竹，也算是掌握了网上的生杀大权。蓝雨天天进去发贴就能视而不见？被她直诘“你是谁？”阿宣心里有点挫败，又有点恼火，好象是当街找女生搭讪被拒，但又不能不解释。“我是‘激扬文字’的斑竹，看了你的文章，想和你聊聊。”暗想她要是真的不给面子，立即拔腿就走。
不过蓝雨的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原来是斑竹大人啊，久仰久仰，有眼不识泰山……”接着是一个//admire的表情。
阿宣觉得更热了，差点在蓝雨这几句貌似恭谨的话下面把午饭吐出来，算了，女生的戒心是天生的吧，尤其是所谓的才女，以为人人都居心不良，看来这次聊天最好早点结束，但心里仍是不甘。“嗯，蓝雨，我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聊。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我以前写的小说‘金古传奇’和‘春雨弯刀’，祝你心情愉快！再见！”阿宣一口气打完这些字，又打了个//bye，未等蓝雨反应，就从聊天室撤了出来。

第一次聊天就这样无疾而终，阿宣没再去找蓝雨，蓝雨仍是每天来贴连载的小说。阿宣发现，蓝雨在也别的版出没，旅游、历史、还有足球！虽然是新人，但她总能恰倒好处地引起话题，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阿宣还发现，除了在文学版，其他地方的蓝雨确实没有一点忧郁的样子，喜欢足球更让他吃惊，真正的女球迷而不是女球星迷可不多，阿宣自己也对足球很狂热，好奇心起，差点又想找蓝雨聊天，但自尊心终于抑制了这种冲动。

过了快一个礼拜，这天晚上阿宣刚要下线，突然收到一条短消息：“刚看了你的小说，非常有意思，你真是了不起。”是蓝雨？阿宣楞了一下，还没有答复，接着又来了一条短消息“我在第22聊天室等你。”

这回蓝雨对阿宣的小说赞不绝口，说是肚子都笑痛了。阿宣的粉丝不少，恭维话听得多了本已麻木了，但蓝雨上回还拒人千里之外，这次却大吹法螺，这种脑筋急转弯阿宣半天没能适应。聊了一会才知道，她是本市另一所D大的大三的学生，学的是工商管理，最近才闲逛上了S大的校园网，对这边一无所知。“既然你是大虫，那以后要多罩着我！”阿宣两眼一黑，天那！自己怎么成“大虫”了，还“老虎”呢！好在不是母的。咳咳，看来对这种调皮女孩，必须得有点“大虫”的威严，不然很快会被她吃得死死的。于是摆出老资格，以一副久经沧桑看破网尘语气教导了蓝雨一阵，还没说几句，蓝雨又打出字来：“看你的文章觉得你这人挺有趣的，但最讨厌的就是倚老卖老。”阿宣几乎又晕了过去。

不过，后面的聊天还是很愉快，道别的时候，阿宣问：“有蓝色的雨吗？为什么要用这个的ID呢？”
“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一首歌，张学友唱的，听过吗？”
真的是“蓝雨”，阿宣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听过，是我最喜欢的歌之一。”

夜深人静，阿宣带上耳机，再一次反反复复地听那首“蓝雨”。“曾很喜欢阴阴天，因我爱看雨点，在微凉风中轻吻你面……”这“蓝雨”仿佛给自己积满灰尘的生活带来了一丝雨中的清新。想起她说自己“有趣”，还说自己是“大虫”，阿宣不由自主地笑了……

三

第二天，久不动笔的阿宣写了一篇新作，“翰海星云，封王拜将”，把BBS上的各路神仙“大虫”们都拿来狠狠地搞笑了一番，果然观者如云，回帖如潮，不一会儿就上了当日十大话题，还有人发专贴“祝贺阿宣大虾重出江湖”。这种热闹的情景，阿宣并不意外，他想看的只是一个人的反应。似乎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蓝雨上线。阿宣查她的在线状态，开始是浏览帖子，然后是发表帖子，又是浏览帖子，发表帖子……但阿宣刷新了又刷新，在自己的帖子下，却没有她的回复。阿宣终于沉不住气了，她不可能没看到啊？发了个悄悄话给她：“我今天写了点东西，看了吗？”蓝雨很快回话：“看了，本来想回贴，但看到很多人都回了，我就不凑热闹了。”阿宣摇摇头，无言以对。

不过这以后似乎就形成了一个惯例，蓝雨不回阿宣的帖子，阿宣也不回她的，只是聊天时谈谈。聊天的时候倒是多起来了，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默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知己？阿宣想着。寂寞已久的心却有了一种盼望，一上网就去看她在不在，一天不见，阿宣就空荡荡地好象少了点什么，会发个email去问她。好几次想问她的电话，但阿宣曾对她说过自己对网上“泡妞”毫无兴趣，甚至还有些反感，现在又不好自毁长城。

离五月底的托福报名时间近了，阿宣也向蓝雨提出想推荐她当斑竹的事，蓝雨却说，只是喜欢在网上玩，不喜欢受约束。她在网上一天天地红起来了，很多人追她的连载。阿宣有点好奇也有点担心地问“你答应过要娶我”是不是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关，蓝雨却一口否认，“纯属虚构”。

不少男人公开表白爱慕之情，蓝雨既不回帖，也不恼怒。对阿宣也是时冷时热，有时他觉得蓝雨对自己是和别人不同的，因为他发现蓝雨很少和别人聊天，心情一好，阿宣就写点有趣的搞笑的文章贴出去，想象着她看这些帖子时微笑的样子。有时他又觉得蓝雨神秘莫测，每当阿宣想多问点她个人的情况时，总是被她轻轻地挡回来。明知道被一个网上的小女孩左右情绪很可笑，但每一次他都不由自主地不安，上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老板的课题和报考托福的事都被抛到了一边。

事情很快有了转机。一天下午，隔壁寝室的清明来找阿宣踢球，发现阿宣又坐在电脑前。“我说哥们，最近你怎么成天泡在网上，是不是认识了哪个MM？”
阿宣正想着刚才和蓝雨的聊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别傻了，自古网络无美女，你不会不知道吧？”清明见阿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说：“真的网恋了？哪个MM？我来帮你审审。”
“不是我们S大的，是D大的，就是网上叫蓝雨的那个。”
“噢，是她啊？最近BBS上的风云人物！你可真是紧跟形势啊！但她是外校的，搞不懂水深水浅，人家对你有没有意思？”清明问。
“我不知道，可能有吧，但我没敢问。”阿宣闷闷地说。
“那你不想法去见见她，这样在网上耗着算什么？是美女还是恐龙，要见了才能知道。对了，她是在你的版里出名的，你以斑竹的名义组织一次网友聚会，特意邀请她，她如果对你有点意思，应该会来。不来的话你就死了心吧。而且聚会人多，见一面感觉不好也不会太尴尬。”清明俨然狗头军师。

阿宣心里也早有这个打算，清明一怂恿，当天就发了个召集聚会的帖子，时间定在周末，并特地给蓝雨留了言。这是阿宣第一次组织网友见面，众多粉丝和其他的斑竹都纷纷跟进。第二天等到蓝雨回信，却说那天有事来不了。“果然，又是单相思，早点死心也好。”阿宣咧着嘴苦笑了一下。但聚会还得办，阿宣便一股脑儿把筹备工作推给了始作俑者清明。

蓝雨表明不会来参加聚会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连着几天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的上网时间。蓝雨的连载“你答应过要娶我”刚好在聚会的前一天贴出了大结局，不顾众多反对选择了悲剧路线，青梅竹马的恋人经过无数波折，终于要举行婚礼了，但就在前往婚礼的路上，男主角死于车祸，女主角闻讯后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只会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你答应过要娶我”。“确实是纯属虚构”，阿宣暗想，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了，那是阿宣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多年以后，阿宣一想到蓝雨，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那个初夏的下午。阿宣站在礼堂前草坪上，天很蓝，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有几分灼热，一个男孩走过来，卷曲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有着挺立的鼻子深深的眼窝和大大的嘴，阿宣正在想他会不会有外国血统，他却已伸出手来。握手的时候，阿宣清楚地听到他说：“你是阿宣吗？我就是蓝雨。”然后蓝雨笑了，现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蓝雨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只有阿宣听得到，却如一个炸雷在阿宣头顶爆炸！有那么一瞬间，阿宣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白晃晃的阳光。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微笑着的面孔，他很有一种挥拳砸烂这张漂亮的脸的冲动……阿宣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蓝雨。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那边有几个朋友，我们过去聊聊吧？”突如其来的女生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个短发的女生跑过来，很自然地拉住了蓝雨的手，蓝雨对阿宣点点头，又似抱歉地笑了笑，转身和这女孩走到一边去了。只留下阿宣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清明带了一大帮认识不认识的网友过来，阿宣才回过神来。然后是介绍、寒暄、开玩笑和互相恭维，阿宣突然觉得很累，几乎想找个借口溜走。他听见有女生说：“阿宣大斑竹是不是有心事啊？怎么都不理我们？”“是啊，和网上那个文采飞扬的阿宣简直是两个人。”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有蓝雨那张微笑着的脸庞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一行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酒家，说好晚饭后再去唱卡拉OK，可以玩个尽兴。吃饭的时候，蓝雨和他的女朋友与阿宣正坐在一桌。他发现蓝雨的女友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样子很好看，蓝雨一直细心地照顾着那个女孩；他听见蓝雨轻声地唤她“小晴”……很多人来劝酒，阿宣来者不拒，一口一杯地干完。坐在他身边的清明悄悄地说：“蓝雨不来，你就借酒浇愁？”阿宣不理会他暧昧的语气，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的酒量本来就一般，平时最多喝2瓶啤酒，这天却一口气灌了有十几杯。

渐渐地阿宣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了，又有人来敬酒……阿宣站起来，却碰翻了酒瓶，酒流得到处都是。“老大，醉了就不要再喝了。”清明有点担心。
“谁说我醉了？”阿宣大吼一声，把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谁说我醉了？我今天要喝个痛快，和每个人都喝！”转身指着蓝雨：“你！你……怎么不来和我喝酒？”突然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旁边的人连忙扶住他。
“算了，阿宣，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着清明扶着他往门外走去。两个聚会的发起者和组织者都要走，酒席一下冷了场，大家面面相觑，心想这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ga753 · 2024-10-10 18:20:25

四

阿宣迷迷糊糊中听到好象有人跑了过来，对清明说：“你去招呼大家，我送阿宣回去好了。”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阿宣睁不开眼，也懒得管是谁。接着有人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衣，后来那人似乎找了辆的士，把自己拉了进去……再后来，好象是进了校门，进了宿舍……一上了床，阿宣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宣觉得喉头一阵清凉，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勉强睁开眼，面前似乎有个人影在晃……阿宣使劲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就是看不清楚。“你，你……你是谁？”
“我是蓝雨啊，你感觉好点没有？”
“蓝雨？！”阿宣猛地清醒了，睁大眼睛，那卷卷的头发深深的眼睛！果然是他，那个装女生引诱自己的骗子！“你来做什么？”阿宣嘶哑着嗓子问，一股怒火窜了上来。
“你喝醉了，清明走不开，我送你回来。”
“我喝醉了？”阿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喝醉了？哈哈，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喝醉？！”阿宣一把拽过蓝雨，酒气喷到他脸上。
蓝雨忍耐地皱了皱眉，挣开他的掌握。“阿宣，你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笑话看够了你就走！”阿宣一下子坐起来，指着门口，“滚！你XXX给我滚！听到没有！”粗话出口，阿宣楞了下，他几乎从不说脏话，今天却是一反常态。
蓝雨红了脸，眼中有一丝愠怒，沉默了一下，仍然没走，只是退开了几步，找了个凳子坐下。“你醉得厉害，等清明他们回来我就走。”

阿宣吼完这几句话，觉得头痛欲裂，浑身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气，倒下去又睡着了……似乎在做梦，似乎自己说了什么，有人扶自己起来……
“阿宣，醒醒，醒醒……”阿宣再次睁开眼，看到清明正摇着自己。
“你回来了？”阿宣睡了一觉，酒也醒了大半，这会该是午夜了吧？
“老大，你今天可是大失水准。”清明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妞，值得吗？幸好有个哥们好心送你回来了，不然你就等着看明天网上的笑话吧！你醉得跟烂泥似的，还吐了人家一身……”
“他走了吗？”
“走了，人家一直守着你，刚刚我回来才走。”
阿宣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清明才想起忘了问那男人的名字。
“他就是蓝雨。”

清明楞了一下，回过味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弯下腰去，眼泪都出来了，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停下来。“老兄，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开什么玩笑？你也是在网上成了精的人物，这么弱智的骗局也能骗倒你这个S大的高才生？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就掉进了情网，你还真是厉害啊！”
“你……”阿宣瞪着清明，说不出话来，是啊，在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男扮女装实在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何况更没人规定男人不能用女生的语气写文章……但好象一开始自己就没怀疑过蓝雨不是女生，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事到如今，不怪别人，只能怪自己。
“好了，好了！”清明见他发呆，又说，“人家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等于零，真是一点不假。你也不用想不开，只是可怜我也被你骗了，还为了朋友鞍前马后，两肋插刀，干脆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得了吧，你还两肋插刀呢！”阿宣实在听不下去了。
“唉！我这人就是心肠好，没办法。”清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请我吃顿饭，我就好人做到底，不把这事说出去。”
“滚回去睡觉，明天再说。”阿宣明显色厉内荏，说完转过身去，留个脊背给清明。

第二天清早阿宣不到5点就醒了，头仍然很痛，吐得空空的胃还在痉挛，谁说借酒能消愁？这喝醉的滋味更难受。阿宣爬起来，打开电脑，网上人迹寥寥。他直接进了站务版，写辞职信时，昨天刚刚得知真相时愤懑屈辱的感觉已经淡了，只是仍有几分无奈，什么是再回首已成百年身？网络曾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网络终究是虚幻的，承载不起太多幻想和热情。昨日聚了，今日酒醒了，也该散了……

中午阿宣请清明大吃了一顿东坡肘子，算是把这件事情摆平。席间阿宣很沉默，闭口不谈蓝雨，清明也知趣地只讲讲昨天聚会的故事，谁歌唱的好，谁酒量好，哪个MM长的漂亮……下午趁着没课，阿宣去领了托福的报名表，已经是领表的最后一天了。两天后，阿宣的辞职申请批准了，继任的斑竹空缺。只是一个梦吧？小楠也好，蓝雨也好，也许命中注定不会有爱情……在封掉自己的帐号前，阿宣最后一次查了“bluerain”，蓝雨不在，这两天都没有上网。阿宣一屏屏翻过那些熟悉和不熟悉的ID，想到其中曾有一个ID让自己日日挂念，而从今以后，曾经名动一时“阿宣”这个昵称将不再出现在这里……眼前又浮现出蓝雨的笑容，他其实真的很好看的，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孩子通常不合适，但对蓝雨，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词了，尤其是那头卷曲的短发，象一个精致得洋娃娃……忽然记起听人说过的一句话“美得想让人大哭一场”，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蓝雨就是这样，美得真想让人大哭一场……

阿宣的退出又引起不小的轰动，网上纷纷猜测，但阿宣保持着沉默，有熟悉的朋友来问，阿宣只说是要考英语准备出国，这当然是万能理由，旁人也就拍拍肩，说声“好运。”不过阿宣偶尔会想，不知蓝雨会怎么看？他是不是还会开开心心地在网上继续写他小说，继续以才女MM的身份“骗人”？

记得在BBS系统刚刚推出ID自杀和归隐功能时，许多厌倦了网络或即将离开学校的大虾纷纷“自杀”，贴一封遗书，然后亲手终结自己的ID，当然，网上的好友会写文“悼念”。有一次，阿宣聊天时曾开玩笑地问蓝雨，如果有一天“阿宣”这个ID永远在网上消失了，他会不会怀念，会不会写“悼文”？蓝雨想也不想打出四句话“生有何欢，死有何苦？我心悠悠，怀君戚戚。”这是BBS上用滥的悼词，说完两人都笑了。然后蓝雨又说：“看破红尘的人游戏红尘，看不破红尘的人逃避红尘，现实中太累，何不在网上游戏？希望你不要‘自杀’。”蓝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前阿宣常常为此迷惑，有时觉得他玩世不恭，有时又好象很天真单纯，好在现在不必去想这个问题了，不堪回首，也就不用再回首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宣过得很充实，每天狂背单词，狂听听力，狂做真题……上大学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用功过，偶尔也上网，只去留学网上查看信息。阿宣发现，原来戒网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现在脑子里除了英文单词，别的什么也装不下。当然，阿宣也不忘打电话回家，说暑假要准备考试，不回去了。父母惊喜他终于开了窍，又说如果定了要出国那寒假一定要回来。阿宣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快三个月后，在炎热的夏季将要结束时，阿宣考完了托福，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报了10月的GRE考试，同学都觉得他太疯狂了。9月底托福的成绩出来了，阿宣考了663分，招来许多惊羡或是嫉妒的目光，但阿宣却一点没有得意的样子，这分数不过是一副糖，一副并不对症的糖……

五

深秋时节，当阿宣从GRE考场出来的时候，有些风，校园林荫道上黄叶落了他一身。也许这是我在国内过的最后一个秋天了……阿宣站在风里，看那些树叶在风中舞蹈……

考完试，本来就该接着申请学校，但阿宣这五个月确实太累了，蒙头大睡了三天才缓过气来，到老板那里去点卯，老板对这种事情见惯不怪，宽宏大量地说了几句“要出国也不能荒废专业”之类的话，让他准备一篇论文，又给了他一张书目让他去查找文献。

阿宣拿着那张书单往图书馆走去，路过操场，有人在踢球，阿宣停下来观战。本科的时候，他曾是校足球队的中场核心兼队长，因为他喜欢齐达内，动作颇有几分形似，队友们就戏称他为“小齐丹”。刚看了一会，一名身着浅蓝色球衣的前锋很快就他的注意。这名前锋个子不太高，但速度奇快，只见他风一般地在左路突破，轻松晃过两名后卫，突入禁区形成单刀，面对守门员左脚一记冷静的挑射，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旋入网窝……

“好球！太精彩了！”阿宣忘情地鼓起掌来。那名前锋一边往中圈跑去，一边接受队友的祝贺，听到场外有人喝彩，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阿宣顿时呆住了，又是那张漂亮的面孔，他竟然是蓝雨！蓝雨也楞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微笑着冲他挥挥手：“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今天几个朋友拉我过来踢球，你也来玩玩吗？我们这边刚好少了一个人。”
阿宣好几个月没有踢球，看他们踢本来就心里痒痒的，见蓝雨不记前嫌，主动邀请，如果自己还扭忸怩怩，倒显得太小气了，于是也笑了笑，“好！”把外衣脱了一扔，跑上球场。一问原来蓝雨这边因为人少，虽然刚进了一个球，仍然以1：3落后。

阿宣近几个月忙于考试缺少锻炼，刚开始时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但他逐渐找回了节奏，以自己娴熟的脚法控制了场上的局势，对手的技术与他和蓝雨比起来毕竟差得远，上半时结束前，阿宣一记准确的长传到蓝雨脚下，后者摆脱防守抽射得分！进球后，蓝雨激动地跑过来，象老朋友一样地拥抱了阿宣，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但在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时，阿宣感到那曾经久违的默契又回来了。

下半场开始不久，他们一边得到一次任意球的机会，阿宣选择了直接射门，却被对方的守门员扑出，正在这时，蓝雨恰倒好处地出现，补射入网！将比分扳成了3：3平，也完成了个人的帽子戏法。
深秋的天很高很蓝，蓝雨的欢呼很灿烂，阿宣看着他，竟然有点迷惑了。

阿宣和蓝雨联手完成了这场戏剧性的比赛，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宣哥，我以为你是纸上谈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比赛结束时，蓝雨已改口叫他“宣哥”。
“我也以为你只会在网上装MM，结果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阿宣这次反应很敏锐。
听他翻起旧帐，蓝雨有些难为情，“宣哥，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既然今天有机会见面，我请你去吃火锅，就当赔罪吧？”
蓝雨这样说，倒让阿宣不好意思了：“上次是我的错，你送我回来我还那样对你，该我向你道歉，而且你到S大来，本来就该我尽地主之谊，就这样定了！”阿宣的口气不容商量。

于是他们两人加上蓝雨的几个朋友，一起来到校门对面的“夏里巴人火锅店”，老板是一个二十来岁清秀的重庆妹子。天气越冷，这里生意就越火暴。他们进去时，基本已经满了，一帮人只好挤在一张小桌子上，蓝雨坐在阿宣的右边。蓝雨是湖南人，对火锅是情有独钟，阿宣虽然不太能吃麻辣，但很喜欢这种气氛。一锅红汤热气翻滚地煮着各种颜色鲜艳的原料，象一盆沸腾的盆景，辣得满头大汗后，寒冷和陌生都会被这红红的辣椒驱走，弥漫的热气给人很温暖的感觉，甚至温暖得有点不真实……阿宣要了几瓶啤酒，蓝雨打开一瓶，给每个人满上，站起来举杯子说：“今天多亏了宣哥救场，来，我们一起敬他一杯！”大家轰然叫好，纷纷站起与阿宣碰杯。
阿宣自上回大醉后一直滴酒不沾，但看一桌人都在蓝雨的鼓动下将酒先干了，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蓝雨又倒满了两杯酒，递一杯给阿宣：“宣哥，这杯酒是我敬你的，上次没有和你喝，这次一定要补上。”
阿宣才想起上次网友聚会时，自己曾指着蓝雨质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喝酒，不禁红了脸，接过杯子来，两人心照不宣地碰了下杯，阿宣抢在他前面一口气喝光，看着两只空空的酒杯，两人都微微地笑了。

火锅吃的很愉快，阿宣讲一些以前在校队比赛里的趣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他才知道蓝雨的真名叫夏宇，从小就在业余体校踢足球，现在也是D大校队的主力前锋，偶像是皇家马德里的金童劳尔，他笑着说希望能得到劳尔的签名照。阿宣回想下他的风格确实有些象劳尔，好象长得也有点象。酒过三巡，气氛也越来越热烈，突然有人提议：“宣哥和夏宇今天联手，真是所向无敌，来，我们为这对黄金搭档干一杯！”干杯的时候，阿宣左边那人说：“宣哥，你是小齐丹，蓝雨是小劳尔，你们真是天作之合啊！”阿宣的心猛跳了一下，手中一滑，差点将酒泼出来。

蓝雨这天的情绪不错，阿宣发现他酒量很好，至少比自己强了一个数量级，大半的啤酒都是他喝了，不但谈笑风生，而且连脸色都丝毫未变。饭后，约好周末继续踢球，其他的人都各自散去，阿宣对蓝雨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D大与S大有一条小巷相连，深秋的夜晚有点冷，两人都沉默地并肩走着。还是蓝雨打破了僵局：“宣哥，上次聚会我本来不去的，怕你误会，所以想见你当面澄清一下，没想到……”
“没想到已经误会了。”阿宣接过话头。
“呃……我从上中学时就喜欢用女生的语气写作文，为这个，老师也不知说过我多少次。”
“呵呵，没关系了，说不定哪天我也心血来潮想在网上装个小女孩，你可要帮我……”阿宣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一点点地泛起苦涩，要是他真的是个女孩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可以牵着她的手……
突然听蓝雨问：“宣哥，怎么很久都不见你上网了？为什么要把帐号封了？很多网友都很想念你。”
“你呢？”阿宣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贯的玩笑语气。
“我？我……我当然也……也想……”蓝雨怎么说都觉得这句话很别扭。
“我这几个月都忙着考试，8月考了托福，前几天考了GRE，都忙疯了，只好把网戒了。”
“要快出国了？”蓝雨问。
“嗯。”

两人又沉默了，走了一段路，蓝雨忽然说：“我后来也很少去BBS了，时间过的真快，我也要毕业了……”阿宣才记起，蓝雨现在也是大四了，确实是很快……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弥漫，直到到了D大校门，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宣哥，不用送了，我回去了。”蓝雨停下来，说完就转身要进校门。
“等等！”阿宣叫住他，有点犹豫，“蓝雨……对了，以后少喝点酒好吗？喝醉了很难受的……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蓝雨转过头来，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阿宣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停了一下，蓝雨又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宣哥，能认识你，我很高兴，真的。”阿宣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蓝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wodemayajuju · 2024-10-10 18:24:51

六

周末蓝雨来踢球时，小晴也一起来了。这次蓝雨正式把小晴介绍给阿宣，阿宣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同年级的同学，小晴是H市人，她显然已不记得上次见面，只是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宣哥”。阿宣嘴上说着“你小子真是有艳福啊！我能不能叫声弟妹？”心里却象是被针扎了一下。

因为有漂亮MM来观战，场上的球员都分外卖力，只有阿宣无精打采，明显不在状态。蓝雨赢得了一个点球，交给他主罚。阿宣软绵绵地一脚踢出，不偏不倚将球正踢到守门员怀里。 “哎呀！”场上顿时一阵惊讶惋惜之声，要知道阿宣一直都是队中的头号点球手，几乎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阿宣羞愧难当，看蓝雨跑了过来，正要说对不起，蓝雨却拍了拍他肩膀：“宣哥，加油！我们还有时间。”阿宣抬起头，蓝雨眼中没有一点责怪或嘲笑，只有鼓励和安慰。
“好！”阿宣振作一下，和蓝雨双掌一击，“看我来杀他个落花流水！”

不久，阿宣果然进了一个球，算是将功补过。比赛正进入高潮，却看到小晴在场边招呼蓝雨，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蓝雨过来解释她不喜欢看足球，要找同学去逛街。说完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别管她了，女生都是这样。”但阿宣分明看出他有些尴尬。

从那以后，小晴没有再来看过他们踢球。不知怎么，阿宣反而松了一口气，在比赛中他和蓝雨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心领神会。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进入12月，天气越来越冷了，球也踢得少了。阿宣的GRE成绩也出来了，也有2300多分。这时他忙得团团转，既要联系美国那边的学校，准备各种申请资料，又要应付考试，帮老板做课题，算算又有大半个月没见到蓝雨了。

这天蓝雨打来电话，说打算到H市去找工作，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要约阿宣走之前再踢一场球。“我把我们校队的哥们都叫上，好多都是毕业班的，都要各谋出路了，以后在一起踢球的机会也不多了。宣哥，你也叫上S大校队的，就算两校的一次非正式对抗赛吧？”
“好的，没问题！不过这次我们是对手，到时不要怪我脚下不留情哦！”阿宣满口答应。

S大和D大两校的足球队在校际比赛中是常年老对手，D大的实力略胜一筹，胜多负少，S大作为名校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每次两队碰撞场面都十分火暴。两校之间的那条小巷名叫“学院路”，有人就戏称为“学院路德比”。阿宣虽然有2，3年没怎么参加校队的比赛了，但作为队长以前的影响还在，很顺利就拉起一支队伍，大家一听说要和D大比赛，都摩拳擦掌，扬言要报仇雪恨。

比赛场地定在D大，虽说是非正式对抗，双方都穿上了正式的队服，D大是天蓝色，S大是黄色。一开场双方就拼尽全力，但因为S大新老混杂，没有经过磨合，频频失误。而D大却是原班人马，加之实力本来就不俗，很快占据了主动，不到半个小时，就由蓝雨首开记录，几分钟后，D大又打入一个头球，2：0领先。S大的球员沉不住气了，先是抱怨场地太差，裁判不公，接着又与D大进行嘴上“对抗”。阿宣好说歹说，劝大家要冷静，才总算保持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局面。

下半场S大的队员体力下降，场面更加被动，防线被蓝雨冲得七零八落，阿宣等也不得不经常回到本方的禁区附近加强防守。双方都杀红了眼，动作也越来越大，到处都是人仰马翻，阿宣也被放倒了几次。这时蓝雨从中圈附近断球，高速突进，S大的两三个中场队员都拦他不住，阿宣上去抢球，也被蓝雨一个踩球过人的假动作轻松晃过。阿宣见他旁若无人地长驱直入，心中既着急又气恼，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看到他即将杀入禁区，将成马拉多纳第二，阿宣来不及细想，双脚就往他脚下铲去。这种背后铲球本来就极为危险，阿宣又不是司职后卫，以前也没有专门训练过铲球技术，收脚不住，这一脚刚好踹在蓝雨的脚踝上，毫无防备的蓝雨被铲得飞身而起，就在他即将落地的一刹那，阿宣突然发现草地上有一块石头……

“小心！”阿宣大叫一声，但已经晚了，蓝雨的左腿端端地落在那块石头上！“卡！”阿宣清楚地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啊！”蓝雨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在草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阿宣连忙爬起来，扶着蓝雨，那张漂亮的脸已经痛得扭曲。“蓝雨，是我不……”阿宣话还没说完，D大的一帮队员已经全围了上来，个个眼中喷火，仿佛想要生吃了阿宣，有的人已经握紧了拳头。

“不要怪宣……宣哥，是我自己……自己技术不好。”蓝雨勉强笑笑，吃力地说着，想要缓和气氛，额头上却已经渗出冷汗。阿宣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面对他清澈的双眼，心里痛得一阵阵抽搐，恨不得断腿的是自己！

蓝雨主动为阿宣解围，D大的球员虽然怒气难平，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人要扶蓝雨起来，阿宣忙说：“骨折了不能乱动，快去找校医院！”好在D大的校医院条件不错，很快派了一辆救护车来，把蓝雨送到了校医院的外科接骨。阿宣忙上忙下地办手续，又去他寝室里把要用的东西拿来，等他弄完了，蓝雨已被送进了病房。

校医院里住院的病人不多，阿宣进去时，蓝雨正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半躺在床上，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怎么没人了，你的同学呢？”阿宣问他。
“我这里没事了，把他们都赶回去了。宣哥，你也忙你的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听见蓝雨下了逐客令，阿宣吃惊地说，“那你怎么办？很痛吗？小晴呢？”
“还好，我没那么娇气。小晴……她回H市了，过一段时间会回来。”
“我去给她打个电话吧？”
“不，不用了，现在她也正忙着，何必又让她担心？”蓝雨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正忙着？阿宣猛的记起蓝雨说过踢完这场球就要到H市去找工作的，但现在……“医生怎么说？”
“小腿骨折，三个月后拆石膏。”蓝雨的回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脸色却白了。
三个月……，H市？找工作？每年都有几十上百万毕业生去挤的地方，现在正是求职的高峰，三个月后？……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腿上重重的石膏，阿宣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蓝雨，我……”但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阿宣握住蓝雨的手，难过地低下了头。
“球场上的事，谁也不知道……就象是命运……宣哥，你不用太自责了。”蓝雨反过来安慰阿宣。

阿宣平静下来，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好好照顾他，让他早日康复，而不是婆婆妈妈地解释道歉。“蓝雨，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来，你喜欢吃什么？”
“那……宣哥，给我带瓶二锅头，好吗？我想喝点酒……”蓝雨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
阿宣听他要喝酒，愣了一下，但想到他骨折了一定非常痛，喝点酒也许能缓解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七

阿宣到学校附近的酒家要了一只热腾腾的炖鸡，买了只保温杯装了，又买了一瓶二两的二锅头带回来。蓝雨拧开盖子，就着酒瓶喝了起来，让阿宣也喝点，阿宣从来不喝白酒，喝了一口就呛得不住咳嗽，胃里一阵火辣辣的难受。蓝雨笑了笑，不再勉强，自己喝光了剩下的酒。

“宣哥，你也忙了一整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蓝雨喝了些酒，感觉骨折的地方不那么痛了，头晕晕地只想睡觉。
“好，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但第二天蓝雨醒来的时候，发现阿宣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蓝雨出事彻底打乱了阿宣的计划，他停下了申请学校的事，又向老板请了病假。每天到医院去陪着蓝雨，一日三餐地送饭，端茶送糖，又自告奋勇地帮他准备求职的自荐材料。作为独子，他以前很少做这些事情，但这次照顾蓝雨却是心甘情愿。这天清晨，下起了雪，阿宣打印了几封求职信帮蓝雨寄出去，回来时看到校门口有人摆摊，热火朝天地卖着五颜六色的圣诞树、贺卡和小礼物。

阿宣想到蓝雨在病中，情绪低落，该卖点礼物送他，便过去挑选，正在看着，“嗨！”肩膀上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清明。“老大，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好多天都不见人影？听说上次你在S大那边，踢断了人家主力前锋的腿，你也太猛了吧？是不是怕人家寻仇，躲起来了？”
“呃……我，这个……一言难尽，回头再说吧。”阿宣匆匆给选好的一棵圣诞树和一个音乐盒付了钱装好，打算溜之大吉。
眼尖的清明一把抓住阿宣的礼品盒，“啊哈！宣哥你从来不买这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原来如此！是忙着追那家的MM？快点从实招来！怎么还骗你老板说是病了？我看是心病吧？”
阿宣象是作贼被当场捉住，立刻红了脸，抢过礼品盒：“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拔腿就跑。只留下清明莫名其妙地站在哪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阿宣大叫：“下周有考试，不要忘了啊！”

阿宣急急忙忙地赶到S大的医院，刚到楼梯口，差点和上面下来的一个女孩撞个满怀，阿宣忙往旁边一让，等她过去了，阿宣才发现她竟然是小晴。“小晴！”阿宣叫了一声，小晴却不回头，径自走了。

阿宣有些惊讶，赶快上楼去，打开门一看，蓝雨正坐在床上发呆，阿宣进去他也没察觉到。“蓝雨，我在楼下碰到小晴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昨天回来的吧！”蓝雨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她说，她父母已经帮她在H市找到工作了，但他们不同意我们好，要她和我分手……”蓝雨停了一下，又说，“她是H市人，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我家在小县城，她父母一直都不赞成……”
“那小晴的意思呢？”阿宣忙问。
“小晴……她想我尽快找到H市的工作，不然……本来这次是要去见她父母的，她却一个人回去了……”蓝雨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阿宣猜到一定是蓝雨这次没有一起回去，小晴抵不住家里的压力，难免有些怨言，刚才两人多半是为这个不欢而散。想到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引起，阿宣心里充满了内疚，想找什么安慰他，“蓝雨，你别着急，我把求职信都寄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吧？”
“嗯，谢谢宣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蓝雨岔开话题。

“哦，送给你两件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阿宣说着拿出一棵两尺多高的圣诞树，接上电源，挂满彩色小灯泡的圣诞树就开始闪闪烁烁。接着又打开音乐盒，当“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响起时，蓝雨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去年圣诞节前夜，我们班的同学都跑去教堂玩，看他们洗礼，回来后我们去酒吧开party，点着烛光，唱英文的‘铃儿响叮当’，我怎么都唱不全，呵呵。”蓝雨轻轻地随着音乐哼了几句，“谢谢宣哥。”
“你要把我当朋友，就不要一口一个谢谢。”阿宣有点恼火，蓝雨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可挑剔的，包括他的彬彬有礼，他哪怕痛得睡不着也不肯在自己面前呻吟出声，都似乎是在刻意制造一种冷淡空气。去年圣诞节，还不认识他，看不到他的笑容，今年，他躺在医院里，明年呢？也许又隔了几万里，都不会再想起……

这以后小晴有时去医院，碰到阿宣，总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阿宣知道她不满，要想解释时，小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叫阿宣下不了台。蓝雨和阿宣说了几次，让他不要在意，但阿宣少有受过气看别人眼色的，加之临近期末，要应付考试，老板那里也不好长期请假，每天去医院陪蓝雨的时间也就渐渐少了。

12月24日考了一门考试，几个哥们要约着去狂欢圣诞夜，阿宣挂念病床上的蓝雨，找个借口推掉了，自然又免不了被清明等嘲笑一番。阿宣还没走到蓝雨病房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夹着笑声歌声。他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蓝雨的病床前围了很多人，认出有几个是足球队的，还有一些大概是蓝雨的同学，小晴也在，背对着阿宣。蓝雨坐在床上，开心地笑着，也没发现他来了。

有人大声说：“我们把灯关了点蜡烛吧！”接着就拉熄了电灯。阿宣突然发现，这几米的距离甚至比天涯还遥远，趁着黑暗，悄悄地退了出来，走到楼外。外面很冷，草丛中积雪点点，回头看到蓝雨的窗子中映着摇曳的烛光，心头有某种情绪泛起来，却不知道是酸是苦。

离开D大，阿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学校附近的歌厅酒肆，人声鼎沸，却找不到一处属于他的地方。下意识地往教堂走去，走到门口，寒风中站了很多学生，教堂不让进，说是现在是在给教友作弥撒，学生要晚一点。阿宣站了一会，想想迷乱的一年就要过去了，对于来年，自己也没有什么要祈祷，该来的总会来，想要的却难以得到，于是又一步步往回走，风灌进脖子里，寒冷彻骨。

圣诞节阿宣没有去找蓝雨，26日这天去的时候，蓝雨正一个人在病房里，气色不错，见了他就笑着问：“宣哥，怎么圣诞节都没见你？那天晚上来了好多人，真没想到，很热闹的，我以为你也会来呢！”
阿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人陪你，我就不必来了，我又不认识他们。”
蓝雨瞪大了眼睛：“宣哥，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
阿宣察觉他眼中受伤的表情，立即后悔了，自己把他害成这样，还有什么理由和他生气？何况自己的理由……根本也说不出口。叹叹气，走过去搂住他的肩：“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说，如果有人陪你，我就没必要再来凑热闹，如果没人陪你，我一定来陪着你。”
“真的？不是骗我吧？”蓝雨的脸上闪着光彩。
“当然不骗你，不信我们拉勾。”阿宣认真地和蓝雨勾了勾小指头。

新年不知不觉地到了，阿宣临阵磨枪，总算把期末考试混完了。蓝雨是毕业班，倒没有考试的麻烦，但十分消沉，几乎见不到笑容。

nsdd · 2024-10-10 18:30:14

八

阿宣不问也知道是因为找工作的事，寄了几十份材料都如石沉大海。这年头，好胳膊好腿的毕业生满世界跑想找到满意的工作都很困难，何况蓝雨哪儿也不能去，虽然他的成绩不错，但D大只是一般的学校，他的专业又供过于求，实在是没什么优势。

这天，阿宣照常去帮他看信，收发室说蓝雨有一封挂号，要他代领。阿宣办完手续接过一看，竟然是H市一家公司的来函，阿宣一颗心猛跳起来，紧张得手都在发抖，比自己拿到美国的offer还激动，一路小跑进蓝雨的病房。

阿宣兴冲冲地将挂号信递给蓝雨，蓝雨看到地址也很高兴，赶快拆开，阿宣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他，但蓝雨的脸色渐渐由晴转阴，把信递给阿宣，苦笑了一下：“他们要我去面试，但要在一周之内，过时不候。”
阿宣着急起来：“我马上去和他们打电话，讲清你的情况，等你好了再去。”话还未说完就拿着信跑了出去，但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回来，那家公司听了蓝雨的情况，只说还要研究研究，以后再联系。

蓝雨听了，转过头去对着窗外，过了一会才说：“小晴明天又要回去了，她公司要她先去实习。”目光飘向远方的天空，不知是想着在球场上自由奔跑的日子，还是想着几百公里外的H市。
阿宣突然很想把这个脸色苍白，孤零零坐在床上的男孩抱在怀里，让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告诉他他并不孤独。用力咽了咽口水，阿宣问：“蓝雨，你很喜欢小晴吧？”
“当然，怎么了？”蓝雨转过头来。“我经常想，什么时候能娶她？”笑了笑，“宣哥，你还记得我写的那篇小说吗？‘你答应过要娶我’。不过……”蓝雨的眼神黯淡下来，“这世上的事，总是难说的很。”
阿宣想到了那篇小说的结局，看看蓝雨的腿，心象是被鞭子猛抽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蓝雨，你不要这样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会找好工作的，娶到你爱的人，就算没有，只要有我在，我就陪你一辈子，养你一辈子，好不好？”他这话冲口而出，不但蓝雨吃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宣哥，你在说什么？”蓝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陪我一辈子？都要成家立业的吧？何况……再过几个月，你多半已经在美国了。”
阿宣象是泄了气的皮球，放低了声音：“蓝雨，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哄你的。你记着，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你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听到了吗？”
蓝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象是要看透他的心，却没有说话。

放寒假了，宿舍里纷纷人去楼空。清明正在寝室里收拾行装，阿宣跑了进来。清明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谈恋爱当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见一次面瘦一些。他还没说话，阿宣开口了：“清明，能不能借我些钱？寒假我不回去了！”
“啊？你说什么？”清明差点蹦起来。
“我说，我寒假不回去了，需要一些钱。你知道，我这学期没怎么干活，老板那里只发了一点，我又不好找家里要……”阿宣硬着头皮再说了一遍，生平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几乎窘得无地自容。
清明扶了扶眼镜，看了阿宣半天：“哥们，你重色轻友我就不说你了，怎么媳妇还没娶进门，先就不要爹娘了，泡MM泡得过年也不回家？”
“少罗嗦！你到底借不借？”阿宣连脖子都红了。
“借，借！能不借吗？看在你屡败屡战的份上，咱这做朋友的，就再拉你一把。不然，万一误了你的幸福，你不是一辈子都要把我恨死？”清明一边唠唠叨叨，一边从行李里摸出个信封，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却把信封递给阿宣，说：“这是我老板年终发的红包，我留五百元作路费，别的都给了吧！”
阿宣没想到清明这么大方，忙不迭地道谢，“清明，你真够朋友！一开学我就还你。”
“得！喝喜酒的时候不要忘了俺就行了。”清明凑过来，“宣哥，嫂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到现在还保密？”
“嫂子？”阿宣楞了下，突然明白过来，不如将计就计，嘿嘿一笑，“什么嫂子？八字没一撇呢，现在还处于攻坚阶段。再说了，人家长得如花似玉，怎么能让你这条大色狼看到？”
“啊？你……”清明抓起一本书就往阿宣头上掷去。
阿宣连忙闪开，顺势跳出了门，“新年快乐！我先走了，明年见！”

回到医院，蓝雨正趴在床头写信，一会儿写好了装进信封，递给阿宣：“宣哥，帮我寄封信好吗？我和父母说要到外地去找工作、实习，不能回家过年了。”
阿宣接过信：“好的，我也和家里说了，寒假不回去。”
“为什么？宣哥，你不要为了我……”
“别傻了，”阿宣不等他说完，“我是要联系出国，等美国学校的通知，不敢回去。”苦笑一下，真不知道是谁发傻呢？明知道绝不可能有结果，但为什么自己就是放不下？

为了赚钱，阿宣找了两份英语家教，还要继续申请的事，放假也不轻松。怕蓝雨一个人闷得慌，给他借了很多小说堆在病房里，蓝雨每天看得津津有味。阿宣问他有没有灵感再写篇小说，蓝雨却说想了几个故事，但不是太幼稚就是太老套，要不就是悲剧。“以前装女孩写言情小说，看到读者陷进去，觉得挺好玩，现在没这种激情了，看来我是老了。”
“不是老了，是毕业班综合症，和更年期综合症一样。”阿宣一本正经地安慰蓝雨，心里却想：还好玩呢，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蓝雨，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有人可能真的爱上了你？”阿宣脸色凝重。
“不会吧？”蓝雨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虽然有人说要追我，但我除了和你，没有和其他人聊过天，或者见面。宣哥，除非是你……”
阿宣看着他满脸无辜的样子，说不出话来，狠狠一脚踢向旁边的铁床腿，下一秒钟却痛得呲牙咧嘴抱起了脚，一阵心烦意乱，“蓝雨，我出去抽支烟。”站在走廊上，烟雾袅袅升起，阿宣深深地迷惑了。

大年三十这天，阿宣去买了一个电饭煲偷偷放在病房里，打算自己来包饺子，当然馅和饺子皮都是买的，又买了油盐酱醋等调料。好在寒假里医院几乎没有病人，医生护士也回家过年去了，没有人管。蓝雨说他来包饺子，阿宣便出去买了些热菜熟食和一瓶红酒，又回宿舍把电视搬来看春节晚会。忙乎了半天，蓝雨的饺子也包得差不多了，阿宣热了菜，煮了饺子，用喝水的杯子倒了酒，笑着对蓝雨说：“希望这是你唯一一次在病房里过除夕，来，干杯！”
两人碰了杯，蓝雨也说：“宣哥，祝你永远身体健康！”喝了酒，又帮阿宣满上，“宣哥，谢谢你这些天费心费力费钱照顾我，今天过年，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阿宣却端着杯子转过身：“你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就不喝！”
蓝雨笑笑：“好，好，小弟说错了，给大哥赔礼，先自罚一杯。”说着自己喝了，重新倒了酒，说：“那好，我一祝大哥早日找到未来的嫂子，二祝大哥顺利出国，三祝……三祝……”
阿宣听得很不是滋味，不等他说完，赶快和他碰了下，“你的心意我领了，其他的就成事在天了。”
“宣哥，你不要这么悲观，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喝喜酒时不要忘了兄弟，还是我先干为敬。”蓝雨抢在阿宣前面一口喝光了酒。

九

阿宣岔开话题，和蓝雨海阔天空地乱吹。蓝雨也讲一些他小时侯的事情：“我生下来头发就是卷卷的，小时侯同学给我取外号叫‘卷毛狗’，气死我了，和他们没少打架。我妈还喜欢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穿上花衣服去照相，照出来还挺漂亮的。我妈有些同事朋友只看过照片，一直以为我是女孩。”说到这里，蓝雨微微地红了脸。
“想象得出来，你小时侯肯定比现在漂亮。什么时候一定要给我看看照片，等你毕业送我一张做留念好了。”阿宣假装仔细地研究了蓝雨一阵，忍住笑，叹了口气，“可惜啊！女大十八变是越变越好看，男孩子当然是越变越难看了。”看到蓝雨有点不高兴，阿宣接着说：“不过，这只卷毛狗虽然不太漂亮，还是很可爱的。”蓝雨气得想要打他，但在床上怎么打得到？

两人说说笑笑，酒足饭饱就靠在床上看电视，病房里杯盘狼藉也不管。看完了联欢晚会，一起听了子夜的新年钟声，又看贺岁片，阿宣喝了酒，头有点晕，不想回宿舍，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睡了。第二天早上还在梦乡，突然听到一声大吼：“你们这是做什么？！”阿宣一个激灵跳起来，原来是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小姐查房来了，这下好了，擅接电器、私自留宿被捉了个现行！阿宣三下两下把衣服套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病房，白大褂冷冷地说：“不用收拾了，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阿宣自上学以来，这是第一次进办公室受训。白大褂火气不小，骂了足足20分钟，阿宣低着头，眼睛只看自己的鞋尖，唯唯诺诺不停地承认错误，心想这可真是乐极生悲。怕她找蓝雨的麻烦，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白大褂更生气：“你踢断了人家的腿，还教唆人家违纪，你还是S大的研究生？你们学校怎么教育的？这事我要向你们学校反映。”阿宣吓了一大跳，好说歹说，求她看在过年不能回家的份上饶了这回，白大褂最后总算松了口：“那好，照医院的规定，电饭锅没收，罚款100元，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个礼拜，写份认识深刻的检讨来，在此期间不准再进病房。不然我不但要告诉你学校，还要请夏宇出去，我们这里管不了。”

阿宣交了罚款，垂头丧气地出来，暗中把白大褂骂了千遍万遍，但也不敢再去找蓝雨，灰溜溜地回学校写检查。他从来没有写过检查，过年没人又找不到枪手，绞尽脑汁写了几百个字第二天交到D大校医院，那白大褂当场就发作了：“你这什么态度？什么检查？你S大的就了不起了？”吓得阿宣一叠声地说马上重写，马上重写。这下阿宣回去憋了几天，检查没写出来，每天困在校园里郁闷得发狂，又不敢再去医院找蓝雨。

这天他做了家教回来，发现一夜之间就已春回大地，街头处处都是卖花的，红的玫瑰，白的百合，配着满天星，一朵朵一束束都包装得极为精美。阿宣才记起再过两天就是2月14日情人节了。他刚在花摊前多看了一眼，几个卖花的小女孩马上围过来，抱腿的抱腿，拉衣服的拉衣服，阿宣哪对付过这种阵仗？赶走这个，那个来了，又是哀求又是赔笑，直把花往他怀里递，阿宣又不好当真发怒。一问价，都是2、30元一支，阿宣咬咬牙，摸出20元来，买了一支漂亮纸盒包好的红玫瑰，仓皇逃离玫瑰花阵。

晚上阿宣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终于没有勇气把玫瑰花给蓝雨送去。想来想去，第二天去买了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卡片。巧克力盒是心形的，记得蓝雨说过他喜欢吃巧克力，趁此机会送这个大概不会撞到墙上，卡片上印的有玫瑰花，还有几句暧昧的英语，阿宣看了看，在上面写了一句“小小的卡片寄上我的情意”，落款是“你永远的朋友阿宣”。又买了一个很小的玻璃花瓶，插了那支玫瑰放在书桌上给自己看。情人节给自己高价买花，阿宣哭笑不得，凌乱的寝室里配上一支娇艳的红玫瑰，怎么看也不象个样子。

东西怎么送给蓝雨成了大问题，检查没写好，阿宣到住院楼外面探头探脑了好几次都不敢进去，怕白大褂发狠把蓝雨赶出来。徘徊了一阵，绕到大楼后面却有了意外的收获，蓝雨的病房在三楼，他窗外正有一根直通屋顶的雨水管。阿宣见他房间的天窗开着，一阵兴奋，凭自己校队的身手，爬这水管还是小菜一碟。他把巧克力和卡片用礼品袋装好，又系了一块石头，把袋子套在胳膊上，脱了鞋子，抱着水管，噌噌地爬上去，很快爬到三楼，左脚先踩上蓝雨的窗台，再扶着窗棂小心翼翼地把右脚移过去。这时天色已擦黑，没人注意到他。蓝雨正躺在床上看电视，阿宣重重地敲了下窗子，蓝雨转过头，看到是阿宣贴在窗台上，差点叫了起来！阿宣做了个手势叫他不要出声，指了指手上的礼品袋，蓝雨伸出手，阿宣对准蓝雨的方位，从天窗里掷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掷到他面前。

看到蓝雨收到了礼物，阿宣松了口气，笑了笑，用袖子抹了把汗，却抹成了个大花脸，又摸黑顺着雨水管慢慢地滑下去。这雨水管是接楼顶的积水的，长年累月下来，早就生锈发黑，糊满了泥巴。阿宣回到地面，才发现自己身上手上到处都是污泥，臭不可闻，袜子也划破了两个大洞，赶快溜回宿舍换衣服洗澡。第二天洗衣服，那件沾了污泥的外套怎么都洗不干净，算是报废了，破了的袜子只好拿来做抹布。但阿宣一想到这是自己有生以来送出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就开心得只想唱歌，这点小小的代价也不算什么了。

阿宣的“深刻”检查总算过关，再去探望蓝雨时，蓝雨先夸他：“宣哥，你可真厉害，这么高的楼也能爬上来，不过要小心啊，要是摔下去，象我这样就麻烦了。”
“呃，没办法的事，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我，技高胆大，你不用担心。”阿宣试探地问，“蓝雨，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喜欢，看，巧克力我都吃完了。”蓝雨说着从床头拿过那个心型盒子，摸出一块巧克力来，“你也尝尝，很好吃的，只给你留了最后一块。”
阿宣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就化了，甜腻腻的。蓝雨闭口不谈情人节，阿宣没法主动提起，隐隐地有些失望。面前的蓝雨又象是当初在网上那样，看上去热情坦率，但始终捉摸不定。

开学前，阿宣收到了一份来自Y大的offer，提供全额奖学金。和哈佛齐名的Y大是几乎所有申请出国学生的梦想。但阿宣却没什么惊喜，从小就是得最好的成绩，上最好的学校，这一次也不例外就是了。他没有告诉父母和同学，在作出最后决定前，他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蓝雨终于出院了，但还不能行走如常，医生嘱咐要想不留下后遗症，还得好好地照料一段时间。但蓝雨急着去H市找工作，阿宣劝不住他。临行前，蓝雨有些迟疑的说可能会去拜见小晴的父母，但不知怎么送礼。阿宣听出他的意思，立即给了他500元，蓝雨也没有过分推辞，道过谢就收下了，说一有钱马上还。

送蓝雨去车站的路上，阿宣才告诉他已被Y大录取的事，蓝雨一听就跳起来了：“宣哥！这天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要走了才知道，等我从H市回来，一定好好庆祝啊！”
阿宣疑惑地看着他：“蓝雨，我要去美国，你就真的这么高兴吗？”

tuqianmou · 2024-10-10 18:40:02

十

“当然高兴……”蓝雨坚持着，却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慌乱，明显是言不由衷，象是要刻意掩饰什么。
“好吧，祝你顺利找到工作，自己小心点。”明摆着就要各奔东西，阿宣不想再多说什么。

阿宣的老板接到了一个重大项目，让他考虑多留一年，等硕士毕业后再出国，并表示不会亏待他。阿宣出国的念头不是很迫切，反正国内国外都是一样地帮老板干活，但要他放弃Y大的offer又心有不甘，虽然可以申请学校保留一年，但谁知道第二年会不会出变故？阿宣还没有答复老板，却意外地收到了小晴的email。

email中说将于两天后回校，希望阿宣能去接她。阿宣开始以为她和蓝雨一起回来的，接站时才发现只有小晴一个人。一问才知道蓝雨还在H市，阿宣有点纳闷，自己和小晴并不熟，为什么要叫自己来接她？

小晴身穿一条黑色高开叉的连衣裙，大红的羊绒披肩长长地垂下来，分外鲜艳，踏着一双黑色的半高皮靴，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一身春装既时尚又典雅，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引得行人纷纷回头。阿宣记得第一次见小晴时她是短发，不知什么时候已成了长发飘飘。
“夏宇呢？找到工作了吗？什么时候回来？”阿宣想起蓝雨，小晴和他真是天生的一对……
小晴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毛，风吹起她的披肩。“不知道，现在才去H市找工作，黄花菜都凉了。”
“哦……那，他去见过你父母了？”阿宣说出口，又后悔自己失言，怎么好这样问一个不熟悉的女孩？
“没有。”小晴很干脆地回答，突然妩媚地对阿宣一笑：“宣哥，以前我不懂事，有得罪大哥的地方，大哥一定要多包涵啊。今天我是想请大哥吃顿饭，就算是赔礼了，你千万不要推辞啊！”
“不，不，我，我……”阿宣从来没被女生请吃过饭，何况是漂亮女生，双手乱摆，本能地拒绝着。
“那宣哥就是说不愿意原谅我了？”小晴扁了扁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宣只好投降：“那我请你吧，是我害得蓝雨没能及时去找工作，该我赔礼。”
“大哥，不要客气了，我早就想找大哥聊聊，一直没有机会。”小晴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热，“这附近有家‘卡萨布兰卡’的西餐厅不错，我们去吃西餐吧！”

一踏进卡萨布兰卡，阿宣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这是一家夫夫餐厅，圆形的大厅内一圈靠窗的夫夫卡座，桌上烛光点点。大厅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乐队，幽幽的灯光下一个女孩弹着钢琴，琴声如梦幻般轻轻散开，一对演员正跳着探戈……小晴选了座位坐下，面前的花瓶插着新鲜的红玫瑰，花香袭人。阿宣转过头去，外面已是万家灯火，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一名侍者过来，微微鞠躬，请他们点餐，并不失时机地推荐说：“我们餐厅新推出了一款‘浪漫巴黎’的夫夫套餐，很受欢迎，两位要不要尝尝？”
“浪漫巴黎？我喜欢，听上去很不错耶！宣哥，你觉得怎么样啊？”小晴说话的语气就象和阿宣是热恋中的夫夫，阿宣心中一慌，忙点了点头。小晴又要了一瓶红酒两杯咖啡。

一会儿菜上来了，侍者为两人斟上了酒，小晴问：“宣哥，听说你就要去美国了？是Y大吗？”
“嗯。”阿宣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有点不高兴，这事他只告诉过蓝雨一个人，蓝雨却这么快就和小晴说了？
“那太好了！Congratulation!”小晴优雅地举起了酒杯，阿宣也只好举起了杯子。
阿宣喝了一小口酒，正要问问她蓝雨的近况，小晴又开口了，声音里满是崇拜。“大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样样都好，长得又这么帅，气质更是一流，一定是很多女孩的梦中情人吧？”
“别，别这么说。”小晴太直白的赞扬让阿宣坐立不安，和漂亮女孩子打交道实在不是他的长项。
“大哥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小晴轻轻地用小勺搅动着咖啡，象是不经意地问，“大哥，你的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我还没女朋友呢。”现在是春天，餐厅里一点也不热，但阿宣却开始冒汗。
“是吗？呵呵，那肯定是大哥的眼光太高了。”小晴微笑着，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大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挺好的，和夏宇很般配……”阿宣随口答道，心里又有些发酸。
“不，宣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晴稍稍迟疑了一下，“宣哥，我想说……其实，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不知你……”
“什么？！”阿宣猛的一震，餐刀差点划破了手，“你说什么？？”
小晴的脸红了，她停下刀叉，抬起头来看着阿宣，“宣哥，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许你觉得很冒昧，但我是真心的……”
阿宣这时才发现她今天特地化了淡妆，口红的颜色和面前的玫瑰花很配，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朦朦胧胧，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那夏宇呢？他不是你的宝贝吗？”开口时，阿宣已知道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夏宇？是他在追我，我没有对他有什么承诺，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宣哥，你要相信我啊！而且我父母也一直不同意。”
“那你喜欢他吗？”阿宣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有了几分怒气。
“不，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宣哥。”小晴的回答很坚决，没有丝毫余地。

阿宣顿时明白了，他突然记起自己曾在网上认识一个叫“蓝雨”的“女孩”，毫无防备地爱上了“她”，即使后来知道“她”是“他”，这段情却已是覆水难收；阿宣记起蓝雨曾很认真地对自己说过，很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孩，渴望有一天能娶她，断了腿还没好完就急急忙忙地去了H市，还找自己借钱给她父母买礼物；阿宣盯着小晴，她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做作，眼睛里满是仰慕，阿宣只想冲动地大笑特笑，这世界上的事真是太奇妙了！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仍然克制不住，忙喝了一口咖啡，用餐巾捂住嘴，却被呛得猛咳起来，咳得他流泪。“对不起。”好半天阿宣才缓过劲来。
“宣哥，你没事吧？”小晴关切地问，伸出手来握住了阿宣的手。
阿宣本能地想把她的手甩开，再跳起来狠狠地骂她一顿，但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这很可能是个机会，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阿宣马上改变了主意，主动握住小晴的小手，极力现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没事，只是这事太突然了，我有点吃惊。”小晴羞涩地低下了头，阿宣接着说：“小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追你的人很多吧？你喜欢我，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但是，我还要考虑一下，你知道，蓝雨是我的朋友，我不想……”阿宣停下，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宣哥，相信我好吗？”小晴仍然低着头：“宣哥，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我喜欢你好久了……我第一次在网上读到你的文章就被吸引了……”

走出餐厅时，小晴已经很自然地攀着阿宣的胳膊，迎着夜风，阿宣注视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也许，前方的黑暗中已孕育着光明？

十一

小晴说想散散步，于是两个人就挽着手慢慢地往回走。小晴要阿宣教她英语，就开始用英语和他对话，阿宣发现，其实小晴是想要显示她的英语口语水平，不得不承认小晴的英语确实不错，阿宣用英语夸了她几句，小晴听了很兴奋地说：“我唱英语歌给你听吧！”阿宣点点头。

小晴唱起来，是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那时大街上时时都是“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了，但小晴唱得很投入，颇有几分泰坦尼克的原声味道。到后来，阿宣也轻轻地哼起来“love can touch us one true time, and last for a life time, and never let go till we are one…”路上不时有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阿宣干脆揽着她的腰，小晴温柔地靠着他的臂弯。

“唱得太好了！可以和席琳?迪翁媲美了，下次去歌厅给你献花。”阿宣微笑着。
“谢谢！宣哥，我唱歌是得过奖的噢！”小晴得意地说，“你觉得我英语怎么样？如果出国去会不会有问题？”
“很好，不过还要考考托福，花点时间准备吧！”阿宣帮小晴拂了拂风吹乱的头发，小晴却没发现他的手很冷。

阿宣把小晴送到女生楼下，正要挥手说再见，小晴突然勾着阿宣的脖子，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阿宣还没反应过来，小晴已咯咯地笑着跑了进去。阿宣走回S大，想着这事的前因后果，越想越觉得好笑，走到宿舍门口时，终于忍不住扶着门把手大笑起来，摸出钥匙开了门，一下倒在床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是止不住。

清明闻声从隔壁过来，看到阿宣正笑得在床上打滚。“老大，你这又是怎么了？是交了桃花运还是求婚成功了？”
“交了桃花运？哈哈……哈哈……”阿宣笑得更起劲了，“兄弟，有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去，把你的随身听借给我用用。”
“随声听？你的呢？”清明有点莫名其妙。
“我的坏了，一直没去修，而且你的小巧一些，你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随身听？事成？重谢？”清明更疑惑了，阿宣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老大不情愿地去把随身听拿过来。

第二天阿宣收到小晴的email，问他周末是否有空，还附上了几张艺术照，照片上小晴披着白色的薄纱，长发飘逸，一身曲线玲珑若现，在浅蓝色的背景中，恍若仙女下凡，又如芙蓉出水。阿宣一边把玩着随身听一边欣赏着她的玉照，看上去真是冰清玉洁呢！可惜打错了主意，既然要把我当棋子，那就让我们来玩玩吧！不过，其实还应该感谢她……阿宣冷冷地想着，却顺手回了一封mail，邀请她周末请去看电影。

周末阿宣去接小晴，小晴穿了套黑白斑点的休闲装，很仔细地化了妆，佩了条水晶项链和同款的水晶胸花，下来就亲亲热热地挽住阿宣。阿宣回想了下，倒从来没见她和蓝雨这么亲密。两人打车去了市内的大洋影都，找了部快开演的片子看，见他们是一对，卖票的主动给了他一张夫夫座，阿宣也就顺水推舟地接了。

电影是美国的一部故事片，男主角一出场小晴就叫起来：“宣哥，这主角好帅，长得好象你噢！”小晴看得很投入，对其中的生活场景更是关注，不时发表评论。“你看人家美国，中产阶级的房子就带花园和游泳池，在中国别想，住的跟动物园的笼子似的。宣哥，以后你去美国，拿到了学位要不了几年也可以买这种房子了哦！”阿宣忍耐着，偶尔附和一两句，看着身边的小晴，又想起蓝雨，那个出不了国买不起房找不到工作的傻瓜，还在H市无谓地奔波吧？为了一点点渺茫的希望，却不知道他的爱情已成幻影……

看完电影，阿宣又陪着小晴逛街，走了一会，阿宣说：“走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把小晴带到了一家格林咖啡馆。这家咖啡馆虽坐落在闹市，却很清净，人不多，也没有音乐声，仿真的葡萄架下是秋千式的吊椅，坐在上面晃晃悠悠，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来，象是在春日的花园中小憩。

阿宣要了两杯现磨的咖啡，掏出一支烟来，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下小晴，小晴点点头，阿宣点燃烟，默默地吞云吐雾，却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阵，小晴开口问：“宣哥，你怎么了？”
阿宣吐出一个烟圈，一脸严肃地说：“小晴，我仔细考虑了，我不方便和你交往。蓝雨是我的好朋友，你现在还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说完不动声色地按下了上衣口袋里随身听的录音键……
小晴急得叫起来：“宣哥，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去和他说分手，马上要毕业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宣哥你不用这么多顾虑啊！”
…………………………

这以后一段时间，阿宣一面表达对小晴的好感，和她约会，一面无视她的主动，和她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他的若即若离让小晴惴惴不安。终于一天小晴告诉阿宣，她把蓝雨叫回来了，要和他摊牌。

阿宣不清楚蓝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几天后的晚上，宿舍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阿宣拿起电话，里面是蓝雨嘶哑的声音：“宣哥！你能来一下吗？……”

阿宣在D大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找到了蓝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多月不见的蓝雨又黑又瘦，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神情憔悴。面前的桌子上已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喝酒？出什么事了？”阿宣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
“宣哥，小晴要和我分手……”蓝雨抓起酒瓶要往嘴里倒。
阿宣一把将他的手按住：“别喝了！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她说她很喜欢我，但我们没法在一起……就要毕业了，我没有H市的户口，她父母也坚决反对，以后很难……”蓝雨痛苦地低下了头，双手无助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晴说她很喜欢你？”
“是的，她一直喜欢我，但她说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哭着要我放手，我的心都碎了……宣哥，我该怎么办啊？你帮帮我……”蓝雨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蓝雨，你冷静点，你有没有想过，小晴可能是有了别人？”阿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不会的，她不会骗我……”
“你醒醒吧，蓝雨！”阿宣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了，紧捉住蓝雨的手：“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半拉半拽地把蓝雨拖到了自己的宿舍，阿宣气喘吁吁。蓝雨虽然喝了不少酒，仍十分清醒，不解地问：“宣哥，你要给我看什么？”
阿宣丢给他随身听和耳机：“你先听听就知道了。”一边打开电脑。
蓝雨疑惑地戴上耳机，听了几分钟，突然“啪”的关上，满脸怒容：“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宣不理他，又把他拉到电脑前，把小晴的照片翻给他看。
“你太过分了！”蓝雨怒吼了一声，阿宣还未及反应，脸上已被蓝雨狠狠地掴了一记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你XXX竟然抢我女朋友？你还是不是人？”蓝雨的拳头又挥了过来。

a568168688 · 2024-10-10 18:45:42

十二

阿宣赶快一闪，蓝雨扑了个空，收不住手，哐当一声，打碎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水流的到处都是。阿宣从背后抱住蓝雨，一下把他摔倒在床上，蓝雨想要挣扎，却被阿宣死死按住。“你冷静点，拜托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也是大学快毕业的人了，还装什么无知少女？”阿宣怕动静太大引来左邻右舍，压低了声音，“我抢你女朋友？是你女朋友自己来投怀送抱好不好？”蓝雨脸涨得通红，反手又想打阿宣，这次阿宣早有准备，扣住了他的手腕，压在床沿上。“蓝雨，我是想帮你，别XXX狗咬吕洞宾！小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先看看清楚！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

蓝雨拼命挣扎了一会，到底比不过阿宣强壮，累了，安静下来。阿宣放开他，蓝雨坐起来，沉默着，阿宣正想说什么，蓝雨突然开口了：“小晴是对的，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户口，没有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爱她？你比我强得多，她喜欢你也很正常，是我没道理，我走了，祝你们幸福……”蓝雨一口气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阿宣抢先一步拦在门口，“不许走！你不要太天真了，她也根本不爱我，她爱的只是我那张Y大的I20表！如果不是我，她也会去找别人的，你怎么还不明白？？”

蓝雨见出不去，退回来颓然坐下，哑着嗓子问：“就算你说的，你知道她不喜欢你，你可以拒绝她，但为什么要和她交往，要收集这些给我看？你是想看我的笑话？”
阿宣过来蹲在蓝雨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不！是因为我不想你再被她骗，不想她再来利用你，或者利用我。我想帮你，因为……因为我喜欢你！”说出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这句话，阿宣突然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在我见到你以后，我一直很矛盾，但后来我明白了，我喜欢蓝雨，喜欢那个在网上灵气逼人的蓝雨，喜欢那个在球场上神采飞扬的蓝雨，不管他是女孩还是男孩……”蓝雨象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阿宣急了，扳着他的肩头使劲摇了几下：“蓝雨，你听到了吗？你说话啊！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对不对？”

蓝雨似乎被阿宣摇醒了，“不！”他叫了一声，猛的一推，把阿宣推倒在地上，阿宣摔了个四脚朝天，蓝雨已夺门而出。阿宣爬起来又被碰翻了的椅子绊了一跤，听到楼梯响，蓝雨已噌噌地跑下楼去了。等阿宣连滚带爬地追到楼下，看到蓝雨的背影远远地在前头，阿宣叫了几声，蓝雨根本不回头，越跑越快，阿宣怕他出什么事，也只好在后面紧追不舍。蓝雨跑出了S大的校门，横穿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卡车撞上，卡车司机一个急刹车，骂了一句：“你找死啊！”蓝雨闻若未闻地跑过去了。阿宣一直追着他进了D大的校门，蓝雨的脚步慢下来了，拐了几个弯，跑到校园一角的一座桥上就不走了，停下来靠着栏杆，面对着河水。以前的护城河从D大中流过，叫做南河，水流很急，这桥就架在南河上。阿宣吓了一大跳，心中一慌，大叫了一声：“蓝雨！”

蓝雨转头看了阿宣一眼，并不说话。阿宣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一把拉住他：“蓝雨，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啊！”
蓝雨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怎么？你以为我要跳下去了？不会的，我决不会自杀的。”凝视着脚下奔流的河水，“你知道这叫什么桥吗？”
“什么桥？”
“D大的管它叫情人桥，相当于D大的外滩了。我对第一次对小晴表白，就是在这里……”蓝雨说的很慢，似乎怕遗漏了什么，“她长得很漂亮，又开朗活跃，有不少人追她，她最后选择了我，我当时真的觉得很幸运。那天我送了只戒指给她，我当然买不起钻戒，是一只普通的银戒，她今天还给我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戒指，还没等阿宣看清楚，蓝雨手一松，戒指已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蓝雨自顾自地说下去：“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人都是会变的，我也该面对现实了，小晴不再是以前那个小晴了，那时送她一枚银戒指，在小店里吃碗牛肉面，都会很开心……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都过去了，就象这流水，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蓝雨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阿宣，一双眼睛象是深不可测的潭水。“宣哥，刚才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了，你会怎么样？”
阿宣想也没想：“我当然跳下去救你。”
蓝雨没说话，嘴角动了动，阿宣看出那是个冷笑，怒气升起：“蓝雨！我知道你现在失恋了就什么都不相信，你认为我马上要出国了，就拿你开玩笑的是不是？我会叫你相信的！”阿宣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抽出几张纸来，递给蓝雨。
蓝雨就着路灯看了下，“Y大的I20表？”
“对！”阿宣一把将表又抢过去了，刷刷地撕成了两半，扔进了河里。
“宣哥？！”这下轮到蓝雨吃惊了。
阿宣却象是如释重负，握住蓝雨的手：“蓝雨，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你过的不好，我不会就这样离开你，不然即使我到了美国进了Y大也不会开心。没关系的，凭我的本事，要出国以后还有机会，即使不能出国，在国内也没什么不好。”

蓝雨显然是惊呆了，说不出话来。今天这个晚上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自己写过的小说似乎也没有这么夸张的。站了一会，阿宣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多了。”阿宣拉着蓝雨，送他到宿舍楼下，蓝雨不肯让他进去，阿宣笑笑：“那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要喝酒的话叫上我，不要一个人去喝闷酒，好么？”
蓝雨楞了一阵，直视着阿宣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阿宣给Y大发了一封Email，表示今年暂去不了了，希望学校能保留他的资格，明年再寄I20表。接着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年要做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不能走。父母虽然很不理解，但对独生儿子也不好深说。阿宣的老板听了这消息倒是喜出望外，中午就请他吃了一顿。
下午，阿宣约来了小晴，站在宿舍前的槐树下，阿宣简单地宣布自己不打算出国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小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我还有比出国更重要的事要办，而且我有我喜欢的人，但决不可能是你，对不起。”阿宣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似乎听到小晴在身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什么。那以后，小晴再没来找过他。

又过了两天，蓝雨真的打电话叫阿宣陪他去喝酒，找的地方却是他们初次聚会见面后去的那家饭店。蓝雨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点，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也不吃菜，只是默默地喝酒。
“蓝雨，你酒量很好啊，能喝多少？”喝了一个多钟头，阿宣问他。
“白酒能喝一斤半左右吧，没认真试过。”
蓝雨说得轻轻松松，倒把阿宣吓了一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看你也不用找什么工作了，去酒厂做形象代表吧！”

十三

“哈哈！很有道理。”蓝雨笑了起来，气氛一下缓和了。顿了顿，他说：“宣哥，你说的对，我马上要毕业了，也该成熟起来了，不能老是小孩子的样子，失恋对我也是有好处的，其实象大学里的恋爱，能成功的真的很少。”
阿宣第一次见蓝雨这样严肃地谈人生的话题，有点惊讶，他确实象是长大了，听蓝雨又说：“宣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我一直是把你当作知己，当作最好的朋友，但我从来没想过……我不是对这种……这种爱情有什么偏见，我可以理解，但我自己……还接受不了。”
蓝雨这样说，阿宣并不觉得意外。“蓝雨，我知道你现在一时接受不了，但你也并不讨厌我对不对？就把我当作你最好的朋友，有个人关心你，说说心里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吧？那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如果你找到了你爱的人，而且她也爱你，或者到最后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爱情，那我一定会安静地走开，决不会勉强你的。”阿宣为蓝雨倒了一杯酒，“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聚会吃饭的地方，那时我很失望，但现在我还是觉得很幸运。不管怎么样，相识就是缘分，来，干杯！”

“蓝雨，我给你提个建议好不好？”喝了酒，阿宣问蓝雨。
“建议？”
“我考虑了下，你也不用急着找工作，先把毕业论文做了，然后准备考研吧？”
“考研？”
“是的，以你的成绩，好好准备一下，明年考研应该没有问题的，现在本科就业本来就困难，要找到好工作，还是得继续深造啊！”
“我也想读研啊，但……要是我不工作，这一年怎么生活啊？我总不能再找父母要钱，他们都在国企工作，现在又要改制，说不定就要下岗或提前退休。”蓝雨显得很犹豫。
“这我都想好了，你的档案先在学校放一年，你毕业了可以搬到我那里去住，宿舍就我一个人，我现在给老板做事，每个月都有些钱，两个人的生活还是能负担的。”
蓝雨拼命摇头：“我怎么能……”
阿宣打断他：“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去找个临时性的工作，但是不要影响你复习。其实你不用觉得是欠了我，就当我借给你，你以后挣了钱再还。”
“但是……住在你那里，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阿宣笑了，蓝雨也笑了，红着脸就象个被说破心事的怀春少女，阿宣的心砰然一跳，赶快喝了口水。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蓝雨开始赶毕业论文。他不愿去找枪手或者胡乱抄袭，但这时又快五月了，最晚五月底论文就得上交，时间紧张，阿宣也抽空帮他查资料。因小晴和蓝雨是同班同学，阿宣不好再到D大去找他，怕被小晴碰到了三人都尴尬，大多通过网上联系。有时蓝雨也到S大来，虽然他不再谈论小晴，但阿宣看得出来，失恋对他的影响还是很明显，天真无忧的蓝雨不见了，对网络对足球也不那么痴迷了，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阿宣很怀念从前，难道就如他说的，那些快乐的单纯的日子都象南河的水，流走了就不再回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的代价？

一天，阿宣收到蓝雨的email，扫描了张照片寄来，照片上是一个卷发的大头娃娃，大约有两三岁，胖乎乎的，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大睁着眼睛，紧闭着小嘴，模样十分可爱。照片有些模糊，上面用PS写了几个字“赠宣哥：一周年纪念”。阿宣突然记起，去年的这天，是两人初次见面的日子！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又想起自己曾找他要小时侯的照片做纪念，当时是随口说说，他却记在心上了。他这么忙，这些细节还记得这么清楚，莫不是……“嘿嘿，嘿嘿”，阿宣对着照片傻乐了半天才想起给蓝雨打电话，邀请他出来庆祝一下。蓝雨却说他没有空，阿宣笑笑：“那好吧，今年就算了，不过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得在一起庆祝，答应我，好不好？”
“嗯。”蓝雨慌慌张张地挂断了电话。
阿宣又把电话打过去，铃响了十多遍蓝雨才拿起了话筒。“蓝雨，我要听你说‘好’，不然我就过来找你。”这种事怎么能容他搪塞？
“好……”蓝雨的声音很小，但阿宣还是听到了，对着话筒“啵”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阿宣用磁盘把照片拷下来，去街上找人印出来过了塑，放在钱包里，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蓝雨总算把论文赶出来了，阿宣熬了几个通宵帮他翻译了英文摘要，又用PPT做了个漂亮的多媒体演示课件，还特意加了些3D动画。答辩时，蓝雨的课件令答辩委员会眼前一亮，很顺利地就得到了高分。蓝雨答辩完了情绪不错，要请阿宣吃饭，这次阿宣倒拒绝了：“嘿嘿，还是和你的同学去疯吧，没多少机会一起蹦达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话中有话，把蓝雨弄了个大红脸。

每年的六月，都是校园里一个特殊的季节，毕业生们开始最后的狂欢。校园的晚上不再安静了，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喝醉了酒砸东西、有的通宵弹琴唱歌、甚至有人点燃了课本或被子往楼下扔……夫夫也突然多了起来，没谈过恋爱的要抓紧学生时代的尾巴尝尝校园恋情的青涩味道，热恋中的免不了上演一幕幕现代版的孔雀东南飞。阿宣穿行在校园中，看见毕业班的免不了想蓝雨也是其中的一个，两年前的这个季节，自己也曾这样走过……

为了腾出地方来给蓝雨住，阿宣抽时间对寝室搞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这是他读研以来的第一次。擦窗子、擦桌子、拖地板，本来属于老范的床上堆满了杂物，阿宣一股脑儿清理了堆在门外，又买掉了一堆书籍、报纸和酒瓶，忙了一整天，其中不断有邻居来探头探脑，有的故做大惊小怪：“阿宣大少爷居然亲自出马打扫卫生了，不知道今天太阳是从那里出来的？”

清明晚上回来，阿宣刚刚洗完了衣服。清明一进门就叫起来：“宣哥！你这里转眼就焕然一新了，是不是在布置新房啊？”
阿宣连忙摆手：“不，不是，是一个朋友要借住一段时间，准备考研。”
“朋友？是宝贝还是女朋友啊？”清明笑得不怀好意。
“男……”阿宣想反正也瞒不了，不如直接说了，“就是蓝雨，你认识的。”
“蓝雨？？”清明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个网上的蓝雨？他不是男人吗？”
“对，就是他！后来……后来我们澄清了误会，成了朋友，他现在有点困难，我想帮帮他。”阿宣尽量说得平淡。
“有困难？帮帮他？”清明绕着阿宣走了几圈，“助人为乐，那你脸红什么？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你不会是趁人之危，想打什么主意吧？”
“去，去，去，我能打什么主意？”阿宣试图分辨，但显然底气不足。
“嘿嘿，这事值得好好研究。”清明又在屋里巡视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蓝雨搬来那天，虽然已经放了暑假，但研究生很多还没回家，清明撺掇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蓝雨，我们对你可是久仰大名啊！”
蓝雨站在一群硕士生中有些手足无措：“各位大哥不要取笑我啊！”

2101440945 · 2024-10-10 18:51:32

十四

清明笑了起来：“怎么是取笑呢？阿宣是我们头号男人加酷哥，能还没见面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可不多……”
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蓝雨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闹什么闹？清明，你忘了你有一回……”阿宣过来解围。
“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清明见好就收，毕竟是从大学就是同学，谁不知道谁几件丑事？“不过，宣哥，你和蓝雨‘同居’，”不怕嫂子吃醋吗？”
“嫂子？”阿宣楞了一下，才想起清明一直以为自己在外面有了女朋友，怕蓝雨起疑心，赶快说：“哪有什么嫂子，都是没影的事呢！”
大家闹了一阵，正要离开，蓝雨却说：“我搬到宣哥这里来住，给各位大哥添麻烦了，以后学习上也要向各位请教，今天我做东，算是结识各位大哥，不知肯不肯赏光？”
蓝雨不但不生气还提出请客，倒让大家不好意思了，于是一帮人嘻嘻哈哈地去撮了一顿，虽然没少开阿宣和蓝雨的玩笑，祝贺他们开始“同居时代”，但此后对蓝雨倒都很友好。

蓝雨安顿好后，说要回家一趟，毕业了有些东西要拿回去，并表示去不了多久就回来专心复习。阿宣想起自己也有一年多没回家了，送走蓝雨后，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妈却说他不用回来了，她想出来走走，顺便到学校看他。S大所在的N市，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又临近江南，一到夏天，游人如织，老妈要来，阿宣倒也不觉意外。

但这天阿宣在机场接到老妈，才发现来的不是她一个人，随行的还有个女孩，老妈介绍说是她的学生。女孩一见面就大大方方地和阿宣握手：“宣哥，我经常听老师提起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对了，我叫陈蓉，黄蓉的蓉，他们都叫我蓉儿，你也叫我蓉儿吧！”
蓉儿？阿宣看她俏皮的神情，倒有点象金庸笔下的黄蓉，笑了起来：“蓉儿是我最喜欢的金庸笔下的女主角了。”
“这次我过来，多亏了陈蓉路上照顾，你不在家，她也经常到家里来陪我和你爸，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们年轻人多聊聊。”阿宣的老妈对蓉儿赞不绝口。

阿宣很快发现蓉儿是有备而来，老妈话里话外地暗示了好几次，夸蓉儿又聪明又懂事，阿宣都装聋作哑，只是带她们在附近观光。蓉儿虽然不如小晴漂亮，但却善解人意，每天忙前忙后，大事小事把阿宣母子二人照顾得舒舒服服，连阿宣堆了好几天的脏衣服也抢来洗了，让阿宣难为情了好一阵。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老妈和儿子儿熄的幸福一家。阿宣虽然不能接受蓉儿当女朋友，但对这样的女孩，也生不出厌恶感来，心想她们反正玩不了多久，和蓉儿相处得倒也融洽。

过了一个礼拜，阿宣的老妈说她要先回去了，却把蓉儿留下，临走时吩咐：“这里离黄山近，你陪陈蓉去游下，她一直想去，难得有这个机会。我老了，爬不动山，就不陪你们年轻人玩了。”她是当着蓉儿的面说的，让阿宣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好先含糊其词地混过去。

从机场回来，蓉儿对阿宣说：“宣哥，放假了你们食堂也没什么东西卖了，在外面吃也不方便，不如我买些东西回去做吧，你来尝尝我的手艺。”
“这……在我那里不太方便吧？”
“你宿舍不是有个电炉吗？做点饭菜两个人没问题的，我在学校就经常自己做。”蓉儿的兴致很高。
“你还真能干呢，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可不多了，那我真是有口福了。”阿宣也想换换口味，一年四季吃食堂早就吃腻了。

蓉儿说要做糖醋排骨和咖喱牛肉，两人去超市买了原料和锅碗瓢盆，打的回到校门口，刚下车就开始下雨，夏天的阵雨说来就来，两人没有带伞，拎着大包小包一阵狂奔，跑回宿舍都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哈……”蓉儿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外面雨越下越大，狂风大作，交织着雷鸣闪电，阿宣赶快把门窗都关好。回头一看，蓉儿正在整理买的东西，她本来穿了条吊带裙，这会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身体凹凸有致的曲线显露无遗……阿宣的眼光从她胸前移到大腿，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使劲地咽了咽口水：“蓉儿，你衣服湿了，我找件干的给你吧？”
蓉儿低头一看，顿时红了脸，“啊！那……那我只好先借宣哥的衣服穿穿了。”
阿宣找了件宽松的T恤衫和一条短裤，递给蓉儿就出门去了。过了一会，蓉儿在里面叫：“宣哥，我好了，你进来吧！”

阿宣推开门一看，蓉儿只穿了那件T恤，因为阿宣个头很高，T恤本来也长，蓉儿穿上象一件睡袍了，却露出一小段光滑白腻的大腿，阿宣的眼睛怎么都移不开了，只想着那下面的风光。
“宣哥，我穿你的衣服是不是很古怪？”蓉儿笑着问。
“不……不。”阿宣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难怪不得外国人认为女的穿睡袍最性感。
“宣哥，你帮我擦擦头发好吗？”蓉儿拿了条干毛巾过来。
阿宣接过毛巾，心不在焉地帮她擦头发，一股女孩特有的清香散发开来，阿宣觉得自己身体的某部分正在起变化，而蓉儿也似乎靠得更紧了……

阿宣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开门，还没来得及把蓉儿推开，已听到蓝雨的声音：“宣哥，我回来……”阿宣一惊，慌忙把蓉儿往旁边一推，转头看蓝雨已似泥塑木雕般地定在了门边，脸上已消失了血色。
“蓝雨，我……”阿宣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也明知道这种的慌乱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虽说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这样的情景怎么解释？何况自己并不是心中无鬼。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走了。”蓝雨话还没说完，砰就把门又关上走了。
“蓝雨！”阿宣叫了一声，就想往外冲。蓉儿却一把拉住他：“宣哥，你要上哪里？”阿宣这会顾不上她：“我……我有事，回来再给你解释。”

阿宣冒雨追到校门口，却看到蓝雨在前面打了个的士，阿宣也赶快拦住一辆车，对司机说：“快！跟上前面那辆。”因为下雨，街上人少车少，只见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就象是大片中的警匪追逐。跑了一段路，阿宣发现蓝雨走的是去火车站的路。难道他要回家或到外地去？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到了火车站，这会雨下得更大了。阿宣看见蓝雨拎起包就往候车大厅跑，赶快摸出一张钱来，往司机面前一扔，顾不得等他找钱便冲了出去，终于在候车厅大门外追上了蓝雨。阿宣双手一张拦住他去路：“蓝雨，你要上哪里去？不要走！你听我说！”蓝雨不说话，只转来转去想绕过去。阿宣干脆抢过他的行李。
“你要做什么？”蓝雨终于开口了。
“你要去哪里？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帮你拿行李好吗？”阿宣放低声音，尽量温柔地说。
“我去哪里不归你管。你回去吧，别让人家MM久等了。”蓝雨说完又一下子将包夺了回去，扭头向外跑去。阿宣拉了下没拉住，蓝雨已经冲到了雨地里。

十五

蓝雨冲进大雨里，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四顾一望，却不知去哪里，干脆把包一放，就站在那里。阿宣跑过来：“蓝雨，你疯了吗？站在这里淋雨？赶快跟我进去。”拉住他想往候车室拖。
“我不要你管，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全是骗我！”蓝雨用力地挣脱他的手。
“装模作样？骗你？蓝雨，你生气了？吃醋了？”阿宣突然叫了起来，“太好了！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谁在意你？自作多情！”蓝雨更加生气。
“不在意我会跑到这里来站着淋雨？只有恋爱中的人才做得出这种傻事。蓝雨，我太高兴了！”
“滚开！”蓝雨有点恼羞成怒。
“好，我滚，不过你得跟我走，不然……”阿宣拽住他。
“不然怎样？”

蓝雨话还没说完，阿宣双手捧住他的头，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嘴。冰冷的雨水顺着面颊流进嘴里，但阿宣的舌头却是火热的，蓝雨吓了一跳，赶快把他推开。“放开，你要做什么？”
阿宣挤挤眼睛：“你要么学小女生尖叫非礼，把警察叔叔找来，要么就跟我走。”说着一手拎着他的包，一手拉住蓝雨的手，这次蓝雨没有挣脱，乖乖地跟他进了候车大厅。

外面的天色暗得就象是黑夜提前来临，人们都挤在大厅里避雨，他们刚才的那幕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待会雨停了，你和我回学校去。”阿宣对蓝雨说。
蓝雨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使劲摇了摇头，“不。”
阿宣想想蓉儿还在寝室里等他，再把蓝雨带回去也确实尴尬，看两人的衣服头发都在滴滴嗒嗒地滴水：“那好吧，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休息一下再说。”

阿宣在附近找到一家宾馆，虽说住宾馆从来都是和同性住一间房，但不知怎么，这次登记住宿时却心跳得厉害。他没带身份证，用的是蓝雨的身份证，登记完了，阿宣转身就走，“先生！”前台小姐叫住他。
“什么事？”
“先生，您忘了拿开门的钥匙，还有身份证，请您收好。”小姐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阿宣却觉得这笑容里分明有一种嘲弄的意味，慌慌张张地拿了钥匙和身份证，含糊地道了声谢，便叫上蓝雨上楼去。

进了电梯，阿宣才平静下来，看到只有自己和蓝雨两个人，便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蓝雨有点奇怪地问。
“你把耳朵拿过来。”蓝雨靠近阿宣，只听阿宣在耳边说：“刚才那是我的初吻……”蓝雨不料他说这个，顿时面红过耳，赶快转过头。阿宣却继续说：“我们再来一次？”正在这时，电梯到了，阿宣只好暂停。

进了房间，蓝雨打开包，才发现刚才把包放在雨地里，进了很多水，衣服差不多都湿了，蓝雨找了半天，也没有干的衣服可穿。阿宣在衣柜里发现了两件白色的浴衣，“穿这个吧，你先去冲个澡。”

蓝雨拿了衣服进浴室去了，阿宣也脱掉自己的湿衣服，擦了下身体，换上浴衣，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想着蓝雨这会赤身裸体的样子，喉咙又有些发干，下腹也开始发热。“我今天是怎么了？”阿宣赶快倒了两大杯冷水喝了，又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却不知道电视上演的是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浴衣下面已支起了个小帐篷。

不一会儿，蓝雨出来了，阿宣怕他看出异样，赶快低着头进去。脱下浴衣，果然下面已耸得老高，阿宣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一阵，但越想冷静下来，脑子里却越多不应该的画面……阿宣在浴室里洗了很久才出来，蓝雨坐在椅子上看电视，阿宣走近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头发贴着前额，湿漉漉的很柔顺，不再卷曲。阿宣想起蓉儿的湿头发，便找了根毛巾来擦，没擦几下蓝雨就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阿宣，阿宣被他迷蒙的眼神撩动得一阵心跳：“蓝雨，我帮你擦擦头发，湿了会着凉的。”
蓝雨神色疲惫：“我想睡一会，要不你先回去吧？”
阿宣笑起来：“好，我抱你到床上去睡。”不由分说，拦腰把他抱起。

蓝雨个子不高，阿宣却很强壮，抱起他也不觉得吃力。蓝雨发觉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腰，明白过来，顿时就红了脸。阿宣见他的脸突然红了，更加羞涩可爱。阿宣将蓝雨抛到床上，他浴袍下面什么都没穿，只在腰间系了个带子。这一动，带子松了，衣襟散开来，里面全都暴露无遗。阿宣克制了很久，这下再也忍不住，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脑里，扯下蓝雨的浴衣，便把这赤裸的身体紧紧抱住。

“不！”蓝雨的话还没出口，嘴唇已被阿宣堵住。蓝雨开始还拳打脚踢的反抗，阿宣却死活不松手，只是深深地吻着，火热的舌头探进去在蓝雨的口中搅动……蓝雨的反抗渐渐无力，身子软了下来，轻轻地呻吟了一声。阿宣略略放开一下，见他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似是害怕，又似在期待。阿宣便又重新吻上，这次蓝雨没有抗拒，而是略略地张开了嘴让他进去，吻了一会，蓝雨开始主动反应，反把舌头伸到阿宣口中挑逗。阿宣发现他吻技比自己好得多，自己老是磕碰他的牙齿，而蓝雨的舌头却很灵活，吻得温柔而缠绵。他以前一定和小晴吻过许多次！阿宣心里冒起一股酸味，气呼呼地一下把蓝雨推开。

蓝雨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了一跳，躺在床上，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宣。阿宣脱了浴衣， “蓝雨，你竟然敢挑逗我，今天我一定要吃了你！”一边说一边压了上去。
“你这个色狼！”蓝雨叫了起来，却被阿宣压得动弹不得。
“乖乖地，我忍了很久了，你配合点，不会太难受的，不然我一着急可能会伤了你。”阿宣的话起了作用，蓝雨想起这是在宾馆里，只好安静下来。阿宣把手伸到他的胯下，握住他的分身套弄了几下，蓝雨的就已经硬了。阿宣轻轻在他耳边说：“其实你也想要，是不是？”蓝雨不说话，脸却已红到了脖子。

阿宣把蓝雨翻过来趴着，拉过一个枕头垫在他腰下，蓝雨双手枕着头，闭着眼睛，身子有点僵，阿宣心里涌起一股怜惜，轻轻抚摩他的脊背，又顺着滑到他的臀部和大腿，蓝雨的八块肌虽然结实却不突出，曲线完美，有着隐隐的光泽。阿宣忍不住夸他：“蓝雨，你的身材真好。”分开他双腿，粉红色的隐秘穴口显得很柔嫩，刚洗了澡还有些湿润，阿宣伸了个手指进去，蓝雨开始扭动，“不！好难受。”阿宣也觉得手指被夹的很紧，抽出来，看着自己的勃起的下身，对于那穴口而言实在是太巨大了，怎么塞得进去？阿宣用手拨弄了几下，更觉得火热。想了想，对蓝雨说：“乖，你等我下。”跳下床到浴室去拿了一袋沐浴液，回来见蓝雨仍然安静地趴着，一动不动。

阿宣心里一阵激动，忙又上床去，撕开沐浴液，先在自己的分身上涂满，又把剩余的抹在手指上，伸到蓝雨体内，一点点均匀地涂好。冷冰冰的沐浴液进入体内很不舒服，蓝雨害怕起来，想要阻止阿宣，却被阿宣从身后抱住。

ar123456 · 2024-10-10 18:55:10

十六

阿宣早等不及了，将分身抵住蓝雨的后穴，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吸一口气，自己的腰身一挺，挤了进去。蓝雨的后穴从未有过异物入侵，阿宣一进来，痛得他一颤，“啊！”地大叫了一声。阿宣赶快停下，说：“小声点儿，再叫人家以为我谋财害命，110就要来了。”蓝雨只好咬住枕头忍住叫声。阿宣看他忍得辛苦，也不敢用力，只揉捏他的臀部，帮他放松，过了一阵，又抱住他往里面挤了一些，却仍只插入一半。

阿宣把分身抽出来，将他的腿分到最开，又慢慢地塞进去，这次蓝雨习惯了一点，阿宣进去也容易了些，往复了几遍后，阿宣再也按捺不住，开始大力地抽插起来。蓝雨痛得要命，又不敢大声叫喊，只不断哀求：“啊！轻点……你轻点啊！宣哥，啊！好痛……”阿宣这时哪还顾得上？蓝雨的身体又紧又热，声声呻吟更象是伴奏的乐曲，阿宣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感觉自己就象上了天堂……一会儿已经浑身大汗，下体却越来越硬，一下一下地更加用力……不知过了多久，蓝雨的呻吟也渐渐地低下去，阿宣终于一冲，体内的精华喷涌而出。阿宣抽出身体，见蓝雨的穴口流出乳白色的粘液，心中尽是满足的喜悦。用毛巾给他擦了，下来抱住蓝雨，蓝雨却一口咬住了阿宣的肩头。

阿宣知道刚才弄痛了他，也有些后悔，便不动让他咬。蓝雨下口却狠，直到嘴里尝到了咸腥味，才把阿宣放开，阿宣的肩头上已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破了皮都渗出血来。
“宝贝，这下解气了吗？”
“你这个畜生！”蓝雨恨恨地说，仍有些意犹未尽，又使劲给了阿宣一巴掌，打在他赤裸的背上，泛起一片红印。
“没咬够还可以咬这边。”阿宣指了指自己的另一边肩头，蓝雨又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阿宣轻轻地拍拍他，“不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第一次没有经验，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蓝雨气得又使劲一咬，阿宣痛得大叫了一声，“乖，你轻点啊！”
“你还要多练习几次？真是厚颜无耻！”
阿宣任他骂，笑嘻嘻地说：“你生气的样子真漂亮，我又想吃你了。”说完却觉得自己身体又开始发热，低头见下面又已经高高耸起。
蓝雨也随着他的视线一看，吓了一大跳，“你……你的……这么大，就进去了？”想起刚才的痛苦，更是后怕。
阿宣这会已经脸皮厚如橡胶：“宝贝，你现在嫌它大，以后才知道它的好处。”说着又翻身起来将蓝雨压在下面。一面紧紧地抱着，一面吻他。蓝雨这回没有闭眼，看到阿宣的双眼象是浸在水里，水汪汪地闪动着光彩，蓝雨也有些晕眩了，抵抗的念头渐渐融化在他火热的吻里……
阿宣深深地吻着蓝雨，一只手托着他的头，一只在他胸前大腿处揉捏，蓝雨的身子软下来，低低地呻吟。阿宣怕蓝雨挣扎，仍是将他翻过去，蓝雨的穴口还未完全闭合，阿宣再一次把自己涨大的分身塞了进去……因为上一次已扩张过了，又有残留的精液作润滑，这回不太费事。阿宣试了几次就开始用力，蓝雨仍是死死地咬住枕头忍耐。阿宣既心痛又兴奋，抱住蓝雨的腰，让他的腰身悬空，只用双手支撑，深深地插入，使他和自己最大限度地紧密结合在一起……这次阿宣运动了很久都不满足，身下的蓝雨终于忍不住呻吟，痛楚中却似夹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欢愉。这无疑是对他强烈的刺激。阿宣更加努力，重把蓝雨平放在床上，却用手去撩拨他前面，蓝雨呻吟声不断，身子也不停地扭动起来……

“舒服吗？宝贝？”阿宣一边做一边问蓝雨，蓝雨却不回答，只是“啊～啊～”地呻吟。阿宣退出来，又把蓝雨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蜷起他的双腿到头顶上，把他的身子团成一个球状，拉过蓝雨的手让他抱住膝盖，他的羞处就全部暴露出来，阿宣把他的双腿往下压，又从前面进入，蓝雨羞得满脸通红，“宝贝，我棒不棒？你说话啊，要是不说话我就一直做下去。” 阿宣看着他的样子，动得更快更用力……
“宣哥，好大哥，饶了我吧，我受不了……”又过了一阵，蓝雨开始求饶。
“宝贝，我要出来了，你也一起吧。”阿宣满意地笑笑，用手套弄蓝雨的勃起，自己也加快了节奏，终于两人同时叫了一声，双双达到高潮。

完事后，蓝雨软软地瘫在床上，他自从下了火车，折腾了一天还没有休息，早就困倦得不行了，眼皮沉沉地只想睡觉。阿宣却兴奋得全无睡意，又抱着蓝雨亲了一阵，蓝雨却在他怀中睡着了。阿宣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盖上毛巾被，自己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突然想起蓉儿说要给自己做饭，虽然没吃上她做的糖醋排骨和咖喱牛肉，却吃了另外一顿美味的“大餐”。真是意想不到，阿宣不禁哼起歌来。

衣服还有点湿，阿宣也不管了先穿上，蓝雨睡得正香。阿宣撕下一张便条写上：宝贝，我去买点吃的，等我，吻你。又亲了一下蓝雨的嘴唇，蓝雨在睡梦中转过脸去。阿宣看着他微微翘起的鼻尖，有些激动，咽了咽口水，勉强克制住，赶快打开门出去。

阿宣怕蓝雨醒了等不及，只到附近去买了些点心包子之类的外卖。阿宣开门时，蓝雨已经醒了，正在看他留的那张条。看到阿宣进来，蓝雨想要起来，却被阿宣按住：“你累了就先躺着，我喂你吃点东西再去洗澡。”蓝雨不说话，阿宣知道他仍在害羞，上床去扶他靠着枕头坐着，一手抱着他，一手给他喂东西吃，蓝雨默默地在阿宣手上吃了，又喝了些水。阿宣这才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荡了剩下的点心。

吃完东西，阿宣把蓝雨抱进浴室，蓝雨仍是赤身裸体，阿宣打开浴缸的水，自己也脱了衣服进去。蓝雨醒了后一直一言不发，阿宣有点担心了：“蓝雨，你是不高兴了还是不舒服？还是在怪我？”
蓝雨沉默了一会，终于问道：“你对我做这样的事，到底把我当什么？”
阿宣听他这样说，明摆着是在乎自己，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亲了蓝雨一下，说：“当什么？当然是当情人，当宝贝，你不喜欢吗？”
“嗯？那你那个女朋友怎么办？”
“女朋友？”阿宣楞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是蓉儿，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你还在吃醋啊！小醋缸，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阿宣让蓝雨平躺在浴缸里，自己侧躺在他旁边，一只手上上下下地抚摩他全身。一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她既然是你妈妈带来的，你不理她怎么向你妈交代呢？”蓝雨仍然不放心。
阿宣将一根手指伸入蓝雨的菊穴，轻轻地搅动，为他清洗，满足地听他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操心，明天我就回去解决。”想了想，又对蓝雨说：“我妈要我带陈蓉到黄山去玩，我肯定不会和她去了，不如我们去黄山玩几天吧？明天我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就出发。就当是蜜月旅行怎么样？”没等阿宣把话说完，蓝雨已抓起喷头喷了他一脸的水……

十七

阿宣一边低头躲避，一边趁机抱住蓝雨的腰，往后一压，这浴盆里本来就很滑，蓝雨脚下一滑，忙用双手撑住盆边。阿宣的下体与蓝雨的一接触，便象有一股电流通过。阿宣忍耐不住：“宝贝，你知道我没吃饱还来惹！”把蓝雨按在浴盆里，让他双腿抬起来放在盆沿两边，又在水下贯穿了他。蓝雨被暖暖的热水包围着，这次不觉得很疼痛，闭上眼，象是漂浮在海面上，快感一波波涌来，把自己带上极乐的巅峰……阿宣感受到蓝雨身体的变化，热情更加高涨，紧紧地把他抱住，只希望两人能合而为一……

总算洗完了，两人也都筋疲力尽，阿宣把蓝雨抱出来，放在床上，也不许他穿衣服，就赤身裸体地抱着他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阿宣让蓝雨在宾馆里休息，自己回学校去。打开寝室门一看，蓉儿已经走了，桌上却有两个盖着的碗，阿宣揭开一看，竟是一盘糖醋排骨一盘咖喱牛肉，但放了一晚上，夏天天热，显然不能吃了。阿宣楞了一下，转身出去，到隔壁去敲清明的门。

清明显然还在梦里，敲了半天才听到一声“谁啊？”“是我，阿宣。”门吱呀一声开了，清明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你还知道回来？”
“嘘”阿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把把清明拉出来，“我正有事要找你。”不由分说就将他推入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正要找你，你昨天跑哪里去了？你女朋友做好了饭菜等了你一晚上，等不到你，跑到我这里来哭！我带着她找了大半个城也没找到你。”阿宣还没开口，清明已象放连珠炮一样嚷了起来。
“哥们，你小声点行不行？我要找你的就是这个事，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阿宣试探地问。
“挺好的啊，你小子有福了，这年头这样的女孩真不多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但她是个好女孩，我觉得她配你挺合适的，正想把她介绍给你……”
“你说什么？？”没等阿宣的话说完，清明已跳了起来，“她不是你女朋友，怎么可能？你又来开我什么玩笑？”
“我说是真的，我认识她还没几天。”阿宣把他和蓉儿认识的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哥们，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我不喜欢她，但是……”阿宣却说不下去了。
“但是什么？肥水不落外人田，我不相信你肯把这么好的女孩让给我。还有，昨天你为什么跑了？跑到哪里去了？听蓉儿说，你是追一个同寝室的男人出去了，是蓝雨吧？你不交代清楚，休想又把我当傻瓜！”说完，清明逼视着阿宣等他回答。

阿宣咬了咬嘴唇，心知清明对自己和蓝雨的事已经起了疑心，如果再编造个谎话，恐怕破绽更大，而且蓝雨以后要和自己住在一起，也终归是纸包不住火。“清明，我给你说实话，但你必须保密，如果传出去，以后我们就是仇人。”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清明犹豫了一下，“好吧，我答应你，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蓉儿那里也不能说。”阿宣强调。
“好，你放心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宣一甩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就象是荆轲刺秦王。“虽然蓉儿很好，但我不能接受她。我有真心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是蓝雨。”
清明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我喜欢的是蓝雨。”阿宣又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的是蓝雨？你是说，你喜欢的是一个男人？”清明过了半天才疑疑惑惑地问。
“是的。”这次阿宣没有迟疑。
“你的意思是，你是同性爱？”清明才反应过来。

阿宣的脸涨红了，昨天和蓝雨第一次缠绵的情景又浮现出来。“不！我不是同性爱，我喜欢他因为他是蓝雨，是我爱的人，他是女孩我喜欢，他是男孩我也喜欢……自从在网上认识他，我就陷进去了，一年多来我一直喜欢他。你可以认为我变态，我也曾努力地逃避，但现在我知道，我必须为自己的爱情负责。”阿宣干脆一口气说完，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坦白自己的爱情，阿宣觉得自己很有点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地下党员在敌人面前慷慨陈词的悲壮。
清明则继续合作地扮演着国民党特务的角色。“负责？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已经和他？”
阿宣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清明怎么这么敏锐？今天好热啊，汗水已经打湿了背心，阿宣移开目光，但仍能感觉到清明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是的，我已经和他……他已经是我的人了。”阿宣困难地说着，男子汉应该敢作敢当。“所以，以后我更要爱他，保护他，我只会爱他一个人……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要笑就笑，怎样都随便。”阿宣说完，心里反而轻松了，其实，承认自己的爱情，面对现实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

“你搞错没有？”这下倒是清明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有。”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了？你想过没有，你们之间怎么可能？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你下半辈子怎么办？”清明显得比阿宣的老妈还语重心长。
“不能结婚又怎样？他不结婚我也不结婚，我们就住在一起过一辈子，要小孩，以后去领养一个就是了。”
“但是，你父母那里，你可是家中的独子……”清明继续思想工作。
阿宣被他说得有点恼火了：“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你就少操心点。蓉儿你到底喜欢不？你要是没意思我就另外找人了或者直接送她回去了。你是我好哥们我才把蓉儿介绍给你。”
“好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清明总算问到了正题。

阿宣翻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清明，帮他点燃，自己也点上一支，吐了个烟圈。“很简单，我和蓝雨要出去几天，你帮我把蓉儿拖住，昨天的事，你也帮我想个理由和她解释。以后你怎么和她发展，那就是你的事了。”
清明撇了撇嘴：“不爱女人爱男人，还要我来帮你收拾残局，你XXX还真是变态！”
“我就是变态你要怎样？”阿宣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好了，连个玩笑开不起了？”清明见势不妙，赶快换了口气，“我还想喝你的喜酒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阿宣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尴尬地笑了笑：“怎么没指望？等我们回来，就请你喝酒，还要请你做证人呢！其实，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一定见得到蓝雨，你也算半个媒人了。”
“媒人？我看是上了贼船。”清明假装痛苦地叹了口气。
“你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蓉儿这样的女孩人家都求之不得呢！只要帮我搞定，你在蓉儿面前怎么说我的坏话都可以，行了吧？”阿宣听出他是愿意帮忙，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两人商量了一阵，定好了计划，阿宣就领着清明去学校宾馆里找蓉儿。蓉儿的脸色很不好看，阿宣装作不知道，只对她说自己昨天是有要事，而且这两天也有事要出去，委托清明照顾她，带她去玩，说完就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abcd123456789. · 2024-10-10 19:04:07

十八

等阿宣走了，清明才故作神秘地对蓉儿透露“内幕消息”，说阿宣以前追的是蓝雨的妹妹，还没有追到手，前几天蓝雨和他妹妹回家去了，阿宣没料到蓝雨这么快就回来了，才会张皇失措，赶快追出去。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却是阿宣和清明事先商量好的。
“我听阿宣的妈妈说，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蓉儿有点半信半疑。
“他？你看他外表老实，实际上……”清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他的女朋友从来没有超过两个月的，都是玩玩而已，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和家里说，但班上的同学没有不知道的，上次班上聚会，出去唱歌，还有女生专门给他点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他是我哥们，本来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些，昨天我都还为他保密，帮你找他。但他今天承认确实是蓝雨的事，想脚踩两只船，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也看不下去了，怕你上了他的当。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他会砍了我的！”清明绘声绘色，乐得把阿宣描绘成一花心大萝卜。
“还真是看不出来。”清明这样说，蓉儿不得不信，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早知道阿宣的真面目，没有陷进去，对清明的“仗义执言”自然生出几分好感。

清明看到事有可为，趁机大献殷勤，请蓉儿出去吃饭，带她出去玩，有意无意再损上阿宣几句，没过几天，蓉儿对阿宣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反而觉得清明忠实可靠，值得信任，两人日益打得火热。

阿宣带了几件衣服回到蓝雨住处，蓝雨已经收拾好了正在等他。阿宣告诉他事情经过，蓝雨听了他和清明商量的妙计，忍不住笑起来：“亏你想得出来，鬼点子还挺多啊！”
“是啊。”阿宣拍了拍胸脯，“所以你该庆幸你做了明智的选择，跟着我不会吃亏的。对了，等我们回来，请清明吃顿饭，也好给我们作个见证。”
“那他知道我们的事了？”蓝雨有些局促不安。
“宝贝，不要怕，要有风险我就不会告诉他了，你放心吧！”阿宣赶快安慰蓝雨。“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出去玩了再说。”

N市每天有到黄山的班车，两人到汽车站刚好还可以赶下午的旅游大巴。等车的时候，两人在车站附近发现有一家租旅行用品的。蓝雨对阿宣说：“我听说黄山上住宿不方便，不如租个帐篷吧？”
“这主意不坏。”阿宣笑着在蓝雨耳边说：“这旅行帐篷刚好住两个人，在里面爱爱肯定更有情趣。”蓝雨羞得满面通红，赶快跳开。阿宣办了手续，租了帐篷和睡袋。又去买了些食品饮料等。

上车时，阿宣故意找了个后排的座位，让蓝雨坐在里面，开车后就让蓝雨趴在自己膝盖上睡觉，一面轻轻地抚摩着他满头的卷发。自己真的拥有他了，这个漂亮的精致的洋娃娃，真的象做梦一样……

快到黄山的时候，阿宣突然看见路边有一副巨大的广告牌“翡翠谷——情人谷欢迎您！”“停车，停车！”阿宣大叫起来。司机猛的一踩刹车，全车人都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看他。
阿宣抱歉地笑笑：“师傅，不好意思，我们就在这里下了。”说着背起行李把蓝雨拽下车。
“这是在哪里？还没到啊！”蓝雨一时找不到北。
“你看！”阿宣指着那块广告牌，“情人谷！情人怎么也得到情人谷去看看吧！”

等他们走到翡翠谷时，天已经快黑了，售票处已是铁将军把门。山谷前有一座小木桥，阿宣笑着说：“这情人谷的桥才该叫情人桥，比你们大学的那座桥好吧？”走过桥，发现栏杆可以翻过去，阿宣不管三七二十一，攀住栏杆噌噌就过去了，又让蓝雨把包递过去，再帮助蓝雨翻越。栏杆上有刺，蓝雨下来时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手心立即冒出血来。阿宣赶快拿出创可贴来帮他包好。
“宣哥，还是你厉害。”蓝雨说。
“当然，不都是爬水管翻窗子送巧克力练出来的么？”阿宣笑笑。蓝雨想起他说的是那次情人节送礼物的事，又红了脸低下头。

阿宣就喜欢逗他脸红，屡试不爽，扳过他的头来亲了一下。这时谷内已看不到景物，只听到潺潺的溪流声。阿宣不敢再玩笑，就着手电搭好了帐篷。两人吃了东西就钻进帐篷里，阿宣非要和蓝雨挤一个睡袋，蓝雨拗不过他，只好放他进来。但蓝雨很快就睡着了，阿宣虽然有想法，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抱着他没法行动。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起来，就着溪水洗漱了，趁着管理人员没工作收拾了“作案现场”，背着包向谷里走去。此时谷中还没有游人，清新的空气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翡翠谷的景色很美，谷中溪流不宽，却绿得沁人心脾，恰如一条长长的翡翠项链。来到一处瀑布前，阿宣把背包放下，对蓝雨说：“你到那块大石头上去，我给你照张相。”

蓝雨爬上石头，水雾扑面而来。阿宣对着镜头正在取景，蓝雨却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瀑布下的深潭！蓝雨双手舞了几下，“救命啊！宣哥，救命！”
阿宣见蓝雨掉到水里去了，吓得魂都没了，把相机一扔，“蓝雨，不要怕，我来了！”一边喊着一边跳下了水潭，两下游到蓝雨身边，正要去把他托起来，蓝雨却嘻嘻一笑，自己站了起来，水深只到他胸口。
“傻瓜！我是吓你的，看你肯不肯下来救我。”见阿宣惊愕地说不出话，蓝雨又说：“谁叫你总是欺负我？”
“好哇！你竟然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阿宣不由分说一把把蓝雨的脑袋按进了水里。蓝雨咕咕地连喝了两大口冷水，开始挣扎起来。阿宣又等了一会，才放他起来。
“宣哥，我……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吧！”蓝雨呛得不住咳嗽。
阿宣爬上岸，再气愤愤地把蓝雨拖上来。

两人又是浑身湿透，找到一僻静处换衣服。蓝雨这才低声对阿宣说：“宣哥，虽然刚才我捉弄你不对，但你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救我，我真的很感动。”
阿宣揉着蓝雨的头发：“你才是小傻瓜，只要是你，我就会跳下去的。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吓我了，吓出心脏病来，死……”
蓝雨赶快捂住了阿宣的嘴。“宣哥……”
阿宣拨开他的手，用唇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在谷里玩够了，两人又找了条小路溜了出来，这时已经日上三竿，才往黄山的大门走去。黄山果然名不虚传，处处奇松怪石，千姿百态，犹如巨大的天然盆景，又时有云雾缭绕，时隐时现，更是变幻莫测。“到了黄山才明白，原来那些展览的盆景都是黄山的微缩景观，但随便从这里敲一块石头回去，也比人造的盆景好多了。”说说笑笑，两人过了著名的迎客松，来到黄山的最高峰莲花峰脚下。

正是夏天的旅游旺季，莲花峰下挤得水泄不通。阿宣排队上山时，发现路边的铁链挂满了铁锁，有的年深日久，已经生了锈。“挂这些锁做什么？”阿宣有些奇怪，蓝雨也摇头不知。几个商贩走过来，筐里都装的锁，阿宣正想问，这些商贩却扭住了他们身后的一对夫夫，“买对同心锁吧，永结同心啊！”夫夫摆了摆手，商贩正要离开，却被阿宣叫住了：“同心锁是什么意思？”

十九

商贩看了阿宣一下，“同心锁是夫妻或者夫夫用来表明心意的，两把锁分别刻上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再锁在黄山顶峰上，把锁的钥匙抛下山谷，这锁就永远连在一起，再也打不开了。这位先生，你的女朋友在吗？”
“我买一对。”阿宣只想速战速决，拿出钱来也不讲价。
商贩又问：“你的女朋友在吗？同心锁要两个人一起上锁才灵验，要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成的。”
“罗嗦什么？你到底卖不卖？”阿宣怕他没完没了，赶快打住。
“好！好！卖你一对。”
阿宣选了一对，让小贩刻上了自己和蓝雨的名字。不管商贩和旁人好奇的目光，挽住蓝雨往山上走去。

“蓝雨，把这个锁上，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莲花峰顶上，阿宣扬了扬手中的同心锁。
“宣哥，你小声点，这里人好多。”蓝雨有点紧张。
“怕什么？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有错吗？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情是无罪的。”阿宣将双手合成喇叭，对着群山喊道：“我—爱—夏—宇！”
山顶上的游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蓝雨急得连忙把他的手拉下来，“你疯了吗？”
阿宣得意地笑了笑，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有什么？恋爱中的人都是疯子。”

栏杆的铁链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锁，两人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点空隙把锁挂好。阿宣取下钥匙，放在自己的右手里，又用右手握住了蓝雨的左手，两人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了几分钟。阿宣提议：“我们一起数一、二、三，数到三一起松手扔钥匙好不好？”
“好！”
“一——二——三！”两只紧握着的手同时松开，两把钥匙直线坠落，转眼已坠入看不到底的深渊。抬起头来，两只手重新握在一起，四周云海变幻，莲花峰象是琼莱仙境。“宣哥，我们这是在做梦吗？”站了一阵，蓝雨问他。
“做梦？那就让我们做一辈子好了！”阿宣的笑声洒满了山巅。“蓝雨，这里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地，以后每十年我们一起重来一次，来看看我们的同心锁，好吗？”
“好！”

登上了最险峻的天都峰，晚上两人在光明顶下搭了帐篷，但即使是夏季，黄山顶上仍相当寒冷，两人瑟缩在睡袋里，山上露营的人极多，也不好有所动作。第二天清早不到4点，人群就喧哗起来，等待日出。山峦如聚，霞光万道，但就在朝阳即将喷薄而出之际，云雾飘过来，天色阴了，光明顶上顿时一片惋惜之声。阿宣和蓝雨却不肯死心，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山顶的人都走光了才无可奈何地下山去。

下了黄山，两人又乘车去了千岛湖，泛舟碧波之上。直到把带的钱全部花完，才尽兴而归，回到学校。一问清明，他也刚刚送蓉儿走了。

阿宣照原计划要请清明吃饭，地点就定在阿宣和蓝雨初见的饭馆，包了个雅间。清明虽然对阿宣的行为很有微词，但拉不下情面，也只好去了，推开门一看，倒吓了一大跳。阿宣和蓝雨都是西装革履，打扮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有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
“干吗？你们真的办婚礼啊？允许我出去先吐一会。”清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运动短裤，转身想溜。
“又不是鸿门宴，你跑什么？”阿宣一把拉过他按在椅子上，“婚礼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但你算是我们的媒人，今天是谢媒酒。”说着打开一瓶红酒满上，举起了杯，蓝雨也举起酒杯：“清明哥，你帮了我们很多忙，真的该好好谢谢你。”
“谢媒酒？那好吧，我喝了。”清明站起来，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对阿宣说，“宣哥，我和你说实话，你和蓝雨这桩事，我是不赞成，我是被你拉上了贼船，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们彼此相爱，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你们的事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以后要我帮忙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明拿过酒瓶，一一倒满。“我也敬你们一杯。好了，这谢媒酒我也喝了，你们的爱情我也见证了，我这一万瓦的探照灯大灯泡还是早点撤退吧，别让我看见你们卿卿我我，我受不了。”清明喝了酒，拱拱手，急急夺门而去。

清明走了，两人不觉有点扫兴，阿宣安慰蓝雨：“清明这人就是这样，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去找他。”
“宣哥，难得你有这样的朋友。”蓝雨点点头。
阿宣笑笑：“他走了也好，不然真有点碍手碍脚。这桌上是99朵玫瑰，加上这朵，刚好是100朵。”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包装的礼品盒，打开，一朵娇艳的玫瑰含苞欲放。“蓝雨，我一直想送你红玫瑰，情人节时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送玫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没想到今天能和你这样坐在一起。”
“我喜欢。”蓝雨接过玫瑰，却一片一片地扯那花瓣。
阿宣急了：“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花瓣，尤其是玫瑰的花瓣，形状很美，不是吗？我总是幻想有一天，我能象躺在沙滩上一样躺在花瓣里。”蓝雨小心翼翼地收集好花瓣，仍然放在礼品盒里，包好。
阿宣突然想起第一次读到的他写的诗“是清风，拂过书页/一瓣玫瑰/悄然滑落/如世上最美的泪/往事如歌/在此凋零”，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举起酒杯，“就我们两人，正好好好地喝喝这定情酒。”不知是不是杯中的酒映的，蓝雨的脸上又泛起了一层红晕……

一晃又到秋季开学了，日子重新回到正轨，阿宣去忙他的课题和论文，蓝雨则紧锣密鼓地复习备考，数学等阿宣也为蓝雨辅导。蓝雨不愿意花阿宣的钱，想出去找一份临时的工作，但阿宣怕影响他学习，坚决不同意。
“我想积累些工作的经验。”蓝雨辩解。
“等你考完试我就不管你了，现在不要因小失大。”
蓝雨只好放弃。

两人平时在校园里行动都很谨慎，倒也平静无事，晚上亲热时，蓝雨怕人听见，总是死死地咬住枕头，闷哼几声，阿宣虽然情欲旺盛，不能尽兴也只好忍着。有时两人也自己做饭，邀请清明一起来吃。“小两口日子过的满滋润的啊！我都眼红了。”清明酒足饭饱后就开始打趣。私下里，清明也提醒阿宣，他家里那关怎么办？蓉儿回去后也隐约向阿宣的母亲透露，阿宣是个花花公子。阿宣干脆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别为自己的事操心了，“这里追我的女孩子多的很，以前是不好给你们说，要什么样的我自己知道选。人年轻时不好好玩玩，太早找个贤妻良母有什么意思？老了才来后悔。你们就是太古板，总把我当小孩……”说来也怪，那以后，阿宣的父母就难得再提这事了。

这年的圣诞和圣诞因蓝雨要准备考试，两人也就草草地过了。寒冷的夜里，阿宣拥着蓝雨，便象是在春天的暖阳下，舒适而温暖。“蓝雨，你想过没有，以后我们毕了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面朝大海，清早起来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蔚蓝的海水，晚上枕着涛声入眠。”蓝雨用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眼神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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